盛夏睡了个好觉,早上七点多把程凉送出房门之后又给唐采西打了个电话,接着躺在床上直接就睡着了,一觉睡醒,已经中午十二点。
她给唐采西打电话的时候周弦正好在旁边,程凉说的这些,连周弦都是第一次听说,连周弦都只知道孙林自杀了以后他家人来医院闹了两天,是程凉和林主任和他们聊的。
后来程凉有一阵子没有来医院,再后来,就在准备援疆的事情。
“他那段时间好像还真就没进过手术室。”周弦思索半天,恍然大悟。
所以程凉这个人,就是遇到难受事自己死扛的人,不示弱、不求救。
盛夏是真的释然了。
她对程凉本来就只有生气没有恨,或许还有些隐秘的不甘,但是这一次之后,都结束了。
她初恋结束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性格不合,他们那十几天的爱情仍然是美好的,只是结束的时候两个傻子都不懂得怎么去延续。
程凉是个好人,她看人的眼光也一直没有错。
心头的那股气终于散了,睁开眼,盛夏翻了个身,看到了枕头上的擎天柱,她心情挺好的戳了戳。
这套死贵的,她都舍不得买。
有钱真好。
手机里有程凉刚刚发给她的微信,他说他今天下午两点要去送药,问她需不需要跟拍。
他说这不是援边的工作内容,就是他平时闲着没事干开车四处走走顺便做点事。
他说:你不拍也没事,就是我肩膀最近还开不了车,如果你不跟拍,我跟你借下小白当司机,我这边会开车的医生都在上班。
……
盛夏翻了个身,头埋在枕头里半天,伸手回了一句:我去。
给村民送药,这个素材她需要。
想了想又回了一句:我开车。
程凉秒回:好,那两点见。
盛夏锁上手机,又在床上磨蹭了几分钟,这是她来新疆后睡得最好的五个小时,起床之后刷牙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歌。
下午两点,太阳正烈,程凉那辆蒙尘的吉普车现在脏的已经连车身颜色都辨认不出来了,大老远的就黄秃秃的一坨。
“我等过阵子下完雨就洗车了。”程凉看盛夏打开车门一脸无语的瞪着手心的灰,给她抽了张湿巾纸。
“我把这个月的天气预报拉到底都没看到会下雨。”盛夏咕哝了一句,接了纸巾却没有拿来擦手,半跪在副驾驶座擦了擦副驾驶座视觉死角上的灰,半拧着身体在副驾驶座上装了个摄像机位。
全部做完,才顺手把那张已经脏兮兮的湿纸巾翻了个面,擦了擦自己的手。
过阵子。
过阵子这车就直接沙化了。
程凉一怔,笑了。
“地址给我。”盛夏回到驾驶座低头捣鼓导航,等程凉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她卷了卷袖子就开始发动车子。
她状态很好,连带着程凉也轻松了。
她开车技术也是真的不错,坐在副驾驶的程凉侧头看着盛夏动作麻利的开着他的手动挡吉普,哪怕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很神奇。
盛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程凉别开眼开始研究盛夏刚刚装上的固定摄像头。
“这个机位只拍车内,到了村民那边以后我会先征询村民的意见,他们同意了我才会继续跟拍。”盛夏开出停车场,正好红灯,她敲着方向盘看着红绿灯。
“我去沟通吧。”程凉说,“他们不太听得懂普通话。”
盛夏转头看他:“你会当地方言?”
“我不会。”程凉摇头,“但我会比手画脚。”
盛夏:“……哦。”
绿灯亮,盛夏一脚油门继续出发,坐在副驾驶座上无聊的程凉又开始摆弄盛夏放在副驾的摄像机。
便携摄像机,她这几天最常用的那一个,手柄那块已经被磨得发白,机身磕磕碰碰的都是岁月的痕迹。
程凉大概觉得这样的摄像机挺酷,开开合合的玩了好一会。
盛夏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了?”程凉问。
“我本来想说弄坏了要赔。”盛夏说,“后来想想你反正赔得起。”
所以就保持沉默。
程凉:“……我在这里工资很低。”
盛夏:“……所以你买了两幢楼?”
程凉:“……”
程凉:“……你以前这些问题都不会直接问出口的。”
这嘴的,跟他有一拼。
盛夏转着方向盘绕过了一个土坑,面不改色:“我长大了。”
是真的长大了,混迹在一群三教九流嚼着槟榔的摄像大哥旁边,抽烟喝酒嘴巴。
“纪录片导演是不是很不好做?”程凉问。
憋了一个多礼拜,终于在两人看起来彻底分手之后,才能问出口。
“这行性别歧视很严重。”盛夏没否认,“我一开始长头发,蹲在地上看监视器差点被人用香烟烧了满头包,后来就直接剪了。”
这三年的经历让她明白,有些东西不是独善其身就可以做到的,他们会觉得你不抽烟不喝酒是看不起他们,他们会觉得一起沾染上这些对身体不好的习惯,像是某种共沉沦,于是就变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