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也表扬了大家的创新,重点提了几个菜,还特意提了顾舜华的“桃花泛”,说这是以前的宫廷御膳菜,说封建的糟粕我们必然得批评,但是过去的一些精华我们也要吸收,希望顾舜华继往开来,在菜式上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创新,顾舜华听得受宠若惊,自然连连点头。
最后领导同志还详细地问了大家的生活,问起大家有什么困难,说他们是青年的一代,要进行技术创新,要有改革开放的精神等等。
茶话会结束,便是大家内部技术交流,各省市不同菜系互相学习经验,经过这几天的比赛,大家也都有些熟了,气氛顿时活络开来,敬佩的夸赞的请教的,留通讯地址联络方式的。
陆问樵竟然也难得开口,向王云泉请教了问题:“请问王大师傅,您三分钟活鸡上桌,这手艺怎么练的?”
他这一开口,大家都有些意外,要知道陆问樵一向自命不凡,眼高于顶,也有他找别人请教问题的时候。
王云泉笑了,笑得朴实:“没什么绝招,就是这么一直做,一直做,就有了。”
陆问樵便挑了挑眉,他显然觉得王云泉藏着掖着。
王云泉却继续道:“之前我和舜华说话,提起来过,我那个时候一个早上要处理十二头猪,没人帮忙啊,都是自己干,骨头肘子都得挖出来,前腿后腿里脊五花,全都得去皮切丝切片,这都是我一个早上的活儿,反正天天干,日日干,干多了,也就熟了,一只鸡过来,我闭着眼都知道怎么做了,熟透了,可不就快嘛!”
他这么一说,陆问樵微怔了下,之后眼中也泛起敬佩:“王大师傅说得是,练多了,自然就熟了。”
顾舜华见他这样,倒是意外,眼高于顶的人,也有知道低头的一天,她算是见识到了!
这天的活动结束后,大家又在大会堂的大厅进行了合影,最后终于大家解散了,行李是早上就打包好的,由汽车给送过来,一出人民大会堂,大家就去取自己的行李。
顾舜华这还没取到行李呢,就被人围上来了,这是昨天没采访到的记者,想继续采访,顾舜华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正想着这可怎么着,她不可能挨个接受采访啊。
这时候,任竞年拨开众人过来了,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走,之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至于那些采访的记者,全都被他说对不起然后挡住了。
走出了包围圈,顾舜华这才发现,父母来了,弟弟来了,王新瑞雷永泉常慧都来了,大杂院里也来了好几个,大家都在那里等着呢!
她也是意外:“你们都来了啊!”
大家都笑:“对,来接你的,你今天可是出风头了,我们在外面听广播说了,估计你还能上新闻呢,今天你肯定是头条。”
大家伙已经雇了几辆板车,接了顾舜华后,就直接上了板车,回家去了!
跟在外面的那几个记者见这个,赶紧拍照,于是第二天,某海外某报纸称“青年烹饪大赛冠军女厨师乘坐板车回家”。
回到家里,一进大杂院,却见潘爷在那里用竹竿举着一挂鞭炮,大喊一声:“咱们的功臣回来了!”
话音一落,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大杂院里大家伙一起喊:“欢迎回家。”
这阵势,可是把顾舜华惊到了,一时也是哭笑不得,太隆重了!
她就这么被拥簇着进了家门,小房间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大家都好奇地问,问人民大会堂里的情况,问住宿情况,还问具体都见到了谁。
“我们看到报纸上你的照片了,你身边就是溥老先生,那可是以前皇帝的弟弟,了不得!”
“我听说国家领导大官都过去看你们了,这可是长了大见识!”
甚至还有老太太直接问:“怎么也得给你一个官做吧?”
可是把大家给逗乐了。
顾舜华其实心里也有一肚子话要说,太多见识,她便捡重要的和大家讲,又拿出来了奖杯给大家看。
大家看得连连咂舌,霍婶儿捧着那金灿灿的奖杯问:“这,这是金子做的吧?发大财了,金子啊!”
顾舜华笑了:“这可不是金的,哪能是真金,那得多少金子啊,应该只是外面一层镀金。”
不过即使这样,大家还是稀罕,围着看,奖杯一侧还刻着字,认字的在那里大声念出来:“优秀厨师奖,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
大家听着,都是赞叹得不行了:“出息了,真是出息了,舜华这下子可出息大了!”
等到大家伙陆续都散了,就剩下家里人和同学了,几个同学自然都是替她高兴,又问起来以后的打算。
雷永泉:“其实现在陆续有私营饭馆开了,依舜华你的本事,在国营饭馆还是受拘束,倒是不如出来自己干,大干一场,说不定还能有一番作为。”
顾舜华曾经确实有过这个想法,现在有个别的私营饭馆已经开了,这种一般都是挂在国营饭馆下面,号称公私合营,但其实就是私人自己开的。
不过她想了想,道:“玉花台待我不薄,给我深造的机会,为了我这次比赛,也出了大力气,我不能现在得了名声就过河拆桥,所以还是想回报玉花台,在玉花台老老实实干几年。再说,虽然这次获奖了,但我必须得承认,我这也是运气好,真要是论实打实的本领,我未必就比得过别人。这段时间,我腾出功夫来潜心准备这次的比赛,更加领悟到,还是得精进自己的技术,玉花台能给我成长的空间和平台,压力小,能有更多的精力来磨炼自己。”
她现在生产经营和企业管理学多了,看问题也比之前通透,慢慢地熏出来了。如果自己是私营饭馆,那就得焦虑顾客和利润,一旦操心这个,就失去了心平气和磨炼自己的机会。
现在是国营饭馆,拿固定工资,相对来说,压力小,时间富足,也能更专注在提升自己技术上。
她也反思了自己做清酱肉的事情,虽然做了也挺好,挣钱了,为自己以后做事情打下基础,但总体来说还是短视了。
她过了年也才二十五岁,未来的时候很长,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不能基础不打牢就想着飞,更多的是应该稳下来。
最开始没办法,实在是日子艰难,压力大,必须挣钱拼出来,可现在任竞年上了大学有工资,自己也有一些富足钱,还置办了一处哪怕是郊区的四合院,这个时候,自己就不用火急火燎地想着挣钱了。
当然了,清酱肉该做还是做,但那已经不是重点了,说白了就是把步子放慢,做事更踏实。
顾舜华这一番话,听得雷永泉倒是赞同:“舜华,你做事,一向都比我们踏实,一步一个脚印,这点上我们得向你学习。”
王新瑞:“看着舜华这样,我心都痒痒了,我恨不得现在电视大学毕业,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常慧看向了她的肚子,肚子已经起来了。
她有些羡慕地道:“你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
王新瑞:“年后吧,预产期是夏天,我估计到时候要受罪了,单位说,我上着电大,又怀孕,到时候可以带薪读,给我打申请报告。”
她这一说,大家自然都高兴:“正好你怀着孕学习,没准回头电大毕业,孩子也出生了,到时候才是双喜临门呢!”
大家便全都笑起来,说到这里,自然问起来常慧的动静:“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常慧笑了下:“暂时还没动静,这个就随缘吧。”
雷永泉也道:“反正我们还在上学,不着急,也想着让常慧专心备考大学。”
他这一说,大家也都给常慧鼓劲:“考上大学,还能带薪读书,那多好啊!”
说了一番,等大家伙都散去了,就只剩下自家人了,关上门,围着那奖杯看,两个孩子都特别好奇,问这问那的,陈翠月是笑得合不拢嘴。
顾全福今天也难得的眉开眼笑,虽然没多说话,但是可以看得出,他是浑身的舒坦和放心。
从顾舜华的记忆里,好像从十几年前,自己父亲就没这么彻底放松的开怀了。
顾跃华那更是乐得直蹦跶,抱着满满往屋顶扔,扔了又接着,逗得孩子大声尖叫着笑。
陈翠月从旁边赶紧阻止:“你可别把孩子摔坏了!手底下没轻没重的!”
顾跃华笑:“我姐这下子可真是光彩了,昨天我同学在学校还说呢,提到报纸上举办烹饪大赛的事,说看着那些菜名嘴馋,我说我姐也参加了,还得奖了,然后指着报纸给他们看,他们一个个羡慕得啊!”
一家子都高兴,当晚便去要了烧羊肉来吃,热腾腾的烧羊肉,再下了宽面条,还去打了一斤大缸酒,一家子吃喝个痛快,最后连顾舜华都忍不住喝了一点酒。
一时稍微洗过了,两个人上了床,这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顾舜华靠在任竞年肩膀上,那肩膀结实宽厚,因为洗过,好像味道也不错,残留着一些肥皂的清香。
这时候白炉子里的煤球烧着,外面的北风刮着,在人民大会堂那么金碧辉煌的地方赢得了满身荣耀,回到家里,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自家小小窝里,靠在男人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她只觉得安稳。
日子是把控在自己手里的,男人也是这么靠谱,旁边的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她忍不住笑,笑着伸出舌头,故意舔了舔他的胳膊。
她这么一舔,他那身体便很些微地僵了下。
之后,他翻了个身,搂着她的腰让她贴紧了自己,在她耳边说:“我以为你忙了这几天,现在累得只想睡觉呢。”
顾舜华软软地哼哼:“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体贴?”
任竞年声音很低,热烫就在耳边萦绕,不过语气却有些无辜:“我不体贴吗?”
顾舜华抿唇笑。
任竞年便低头亲上她的耳朵。
这一段,两个人都太忙了,任竞年就算有些需要,也是刻意压着,一个是家里条件有限,另一个也是怕她累,现在她旗开得胜回来了,又这么逗他,他当然受不了,也就不想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