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之前计划的好像不一样啊?
春诚顿时沁出一身冷汗。
林大管家听到暗号,如约赶来,一进门就看到被两名护卫紧盯着的陈玉蓉瑟缩地窝在墙角。
陈玉蓉脸色惨白惊魂不定,看到大管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不顾护卫的阻拦用力往他跟前扑,急声辩解:“大管家,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下害世子爷!冤枉啊!”
“带下去,严加看管。”林大管家寒着脸,多一眼也不屑给她,留下句话匆匆奔软榻这边而来。
陈玉蓉还想喊冤,被护卫堵了嘴,干脆利落地拖了出去。
没了外人在,春诚满心的慌乱也不再多加掩饰,急得声音都在发颤,“大管家,这不对劲啊,你快来看看,爷他好像真的中了!”
林圳闻言脚步一滞,随即大跨步冲到软榻前,伸手去探江既白的脉门,少倾也变了脸色,急声对春诚道:“快!立刻把谭医官带过来,主子真的中了!”
春诚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转身就往外跑,顺便喊上护卫卢远,不多时,俩人就一左一右将在半路遇上的谭医官给架了进来。
谭先生边抻着袍子边走到榻边,只看了眼闭目昏迷的江既白,就转过头对林大管家道:“赶快拿王爷的腰牌去太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大管家一阵腿软,“来来不及了?”
“嗯,再拖下去,世子爷体内的可就要解了。”谭先生郑重其事强调道:“快去请太医!”
春诚眼里的泪都急出来了,闻言不可置信地盯着谭医官的脸一通猛看,半点儿说谎安慰人的意思都没有,想来应该是真的
吸了吸鼻子,他上前两步从江既白身上摸出腰牌默默递给大管家。
林圳也从急转直下的情况中回过神,不认同地瞪了谭医官一眼,接过腰牌就急匆匆往外跑,一路健步如飞到马房牵了马,出了府门策马扬鞭,急促的马蹄声如利刃一般,刺破空旷宁静的街道。
“夫人,您实在担心的话,不如奴婢去翠友轩看看情况?”今夜当值的时樱见明锦还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心知劝不动。
明锦摇头,“世子爷自有安排,咱们还是等着吧,别误了他的计划。”
时樱无奈,只能取来两个引枕让她靠着,起码能舒坦些,心里祈祷着翠友轩那边能快点有个结果。
翠友轩西跨院茶水房的西厢柴房,猛烈地拍门声和女人的呼喊声渐渐弱了下去,隔着紧锁的房门,只能听得到阵阵抽泣的女声。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以致于陈玉蓉被吓得六神无主,满心满眼都急着辩白,哪里还顾得上哭。这会儿眼见着诉冤无门,又不清楚世子爷到底怎么样了,心里又急又惧,真真切切哭了起来。
世子爷的确是喝了她煮的醒酒汤中的,她百口莫辩。可好好的散,怎么就变成了药?
莫非买主从一开始就骗了她?
陈玉蓉越想越觉得如此,越想越害怕,不管世子爷最后是死是生,她恐怕都只有死路一条了,哪怕供出自己背后的那位买主。
不行,她得逃出去!
陈玉蓉抹了抹眼泪,强制镇定下来,撑着墙站起来挪到窗边,戳破窗户纸小心查看外面的情形
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翠友轩焦灼凝重的气氛终于随着江既白的苏醒消散了大半。
太医院邹院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最后确认了一番世子爷的神志状况,才彻底松了口气,转身对谭医官和林大管家颔了颔首,“世子爷这回是真的转醒了,再服用两剂汤药,余就能彻底清除干净。”
谭医官拱手致谢:“这次多亏院正大人出手相救,现下不便惊动世子妃,稍后定登门致谢。”
邹院正急忙还礼,“谭老言重,这本就是我职责所在,再则,若非有些药材只太医院才有,以您的医术,恐怕也用不到在下班门弄斧。”
以谭老在杏林中的盛名,邹院正在他跟前执晚辈礼也不为过。
而且,邹院正的自谦并不夸张,他带人来到世子府时,谭老已经用金针大致压制住了世子体内的性,给了他充裕的时间配制解药。
谭医官坦然接受他的敬意,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一转身,就看到跟他同行送人的林大管家拉沉着脸,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您早知道世子爷要这么做?”随是问句,林圳的语气却是再确定不过,“您怎么也不拦一下,这也太胡闹了!”
谭医官抬腿往回走,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世子决定的事,你能拦得住?”
拦不住。
“那您好歹也先给我透个口风呀!”林圳垮着脸跟上,现在回想起来还心跳失速,手脚发软。猛然想起之前跟夫人说的话,又忍不住一阵头疼。夫人知道真相,还不知道会是何种反应。
谭医官好巧不巧跟他一起眺望了眼主院的方向,暗暗叹了口气,道:“放心,我反复试验过那包地仙子的性,控制好了最小的服用剂量,又用金针封住了性,不至于游走全身,是以看着凶险,实则并无大碍,邹院正配制的解药用的都是太医院最好的药材,用不了三天,世子身上的就能彻底清除。”
对于他的话,林圳是深信不疑的,他只是想不明白,“您说主子他何必这么折腾自己一趟?”
林圳出身行伍,跟着江既白在京这些年,虽说也见识了不少风浪,但论人心算计,依然还差得远。
相较之下,世子虽也稚嫩,但跟对了师父,这几年的成长看在谭医官眼里,甚为欣慰。镇北王府地位敏感,若继承人过于肖似镇北王,怕是远虑不远。
“隐忍了这么些年,不管是浅滩龙,还是平阳虎,也都该抻抻筋骨了。”谭医官捋着花白的胡须,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林圳初听他这番话还觉得有些不着边际,随后反应过来,心跳险些漏了一拍,心中暗暗感叹:您一杏林高手,怎的看局势也这般火眼金睛!
天已经亮了,主院那边是不可能再瞒下去的,解释的人物自然还是落在了大管家林圳头上。
前一天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中什么的都是假的,用不着担心,转过头来就啪啪打自己的脸,林圳觉得自己的命简直比苦瓜还要苦。
明锦听完他的禀报,手上没控制好力道,一巴掌把茶几桌拍散架子了。桌上的茶碗连带着茶托落到地上,应声摔了个粉碎。
林大管家一阵头皮发麻,暗暗为夫人的掌力吃惊。这一巴掌若是拍在主子身上,呵呵,保准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呃,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太放肆了!
直到跟着夫人进了翠友轩,林大管家才匆匆结束自省,将上房里伺候的人都撤了出来,方便夫人教训,哦不,是方便夫人跟主子说话。
见撤出来的人里果然看不到谭医官的人影,林大管家撇了撇嘴:果然是个老人精!
江既白这会儿已经被移到了里间寝房,地仙子的剂量虽然把控得很准,但毕竟是实实在在服了,脸色还是白里透着青,整个人也虚得很。
明锦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恨,可一想到他这么折腾自己的目的,又心口堵着酸涩,不忍给他一分脸色看。
“哎,你别哭啊,我真的没事!真的!”江既白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看着明锦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红了眼睛,顿时就慌了。
明锦伸手按上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底涌上来的热烫逼了回去,好一会儿才平稳下心绪,“是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让你这么忧虑吗?”
忧虑到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抓紧这一丝机会一举清除掉府里所有的忧患,震慑府外有心之人?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咱们的孩子,你不要太焦虑。我不是纸皮灯笼,风一吹就破。”
江既白听出她话里的自责,大受触动,忙握紧她的手解释道:“你和孩子永远都不是我的负担,这回我也没有冒进,是真的机会难得,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明锦扶他坐起来,在他身后塞了两个引枕,一边听着他说,一边见缝插针喂他喝一勺溶了些微细盐的温水。
一碗水喂完,江既白也差不多说完了自己的计划,明锦又扶着他躺下,指尖抚上他倦怠的眼尾,“清这两天你需要多睡觉多休息,后续的事我帮你顶两天,放心,咱家里的顶梁柱你撑着,我只负责撑着你。”
江既白闻言,眉眼缓缓舒展开来,他这眉眼本就生得招惹人,如今缓缓展开笑颜,看在明锦眼里,俨然如冰雪初融、天开云霁,让人心醉。
好一捧蓝颜祸水!
“闭眼睡觉!”
“好——”
脚步声越走越远,江既白悄悄将眼睛睁开条缝,看着明锦的背影,似乎领悟到了某个新技能
出了寝房,明锦就看到了候在梢间的大管家、春诚和孟统领,以及心慌慌贴在孟统领身后的护卫卢远。
这回密谋帮世子成事的,除了谭医官,就是他了。是他暗中换了陈玉蓉的醒酒汤。
“陈玉蓉那边怎么样了,人放走了吗?没被察觉吧?”明锦示意他们跟着来到明堂,甫一坐稳,便开口问道。
孟统领上前一步,抱拳禀道:“夫人请放心,已经按计划放走,只要她一进那处院子,咱们就马上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