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
江既白下意识就想到了他,但转念又被推翻了,花匠廖三是太子安插在世子府的眼线,这件事江仲珽不可能知道。而廖三的身份不暴露,祸水就引不到太子身上。
既然不是太子,那就要回归到两个最根本的人头上。
陈玉蓉只是雪盈的棋子,而雪盈这颗棋子又能被谁执在手中?
江既白神情一肃,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时间却又想不到比她更合适的怀疑对象,喃喃道:“是容妃?这怎么可能?”
容妃无亲子,江仲珽自幼养在她膝下,就算没有那么深厚的母子情谊,利益起码是牢牢绑在一起的。
“因为容妃对他而言,已经起不到助力的作用,反而在桎梏他的脚步。”此时江仲珽对容妃下手,远比上一世要早许多,但明锦相信自己的判断,时移世易,这一世的变数足以改变事态的进程,“容妃这般急着将雪盈塞进昌王府,应该是彻底触怒他的关键。”
江既白蹙眉,“丁明媚不是刚给他抬了一房妾室?雪盈塞进去,不过就是又多一房小妾罢了。他府里应该也有不少容妃的眼线,再多个姨娘就能让他忍无可忍?”
以目前了解到的江仲珽的隐忍功力,江既白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就跟容妃决裂。容妃背后的楚家虽是没落世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生母身份低微的江仲珽来说也算是相对可靠的支撑。
除非,江仲珽越过容妃,与楚家直接达成了某种协定……
四目相对中,明锦看透他所想,微微点了点头,又重回他的话题,给他解释道:“女人的心思你不懂,青葙是媵妾,丁明媚给她开脸,那是为了固宠,雪盈却是来分宠的。虽然同样是妾室,意义却大不相同。江仲珽如今正用得上丁明媚,或者说是我们丁家,自然不会让丁明媚觉得受冷落。”
江既白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我懂了,正房太太自愿给纳的妾才是妾,其他的都是争宠的小妖精!”
明锦顿时失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昌王的厉害了吧?面对他,千万不要轻敌。”
“从万山寺河灯会那天救你上船开始,我就没轻视过他。”江既白压着躺椅轻轻摇晃起来,微勾起的唇角噙着□□裸的讥讽,“太子无德,他若持身守正、图谋大位,我江既白敬他,甚至愿意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但他为了一己私利,甚至连你都能那般设计陷害,实在让人不齿。即便让他坐上那个位子,他也不会是个能给天下带来福祉的皇帝……”
最多,又是另外一个当今圣上罢了。
明锦目光微闪,被他最后一句断言深深触动。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么清晰的道理,上一世的她却看不透。
更确切地说,是不愿看透。
相较于在江既白刺激下又一次开始自省的明锦,丁明媚的心情现在只能用豁然开朗来形容。
王爷一大清早就被宣召入宫,夏妈妈看着还有闲情逸致修剪盆栽的姑娘,私以为她还在跟王爷置气,有心劝说两句,却迟迟张不开嘴。自从雪姨娘进门后,王爷确实有些纵容得过了头,现下倒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弄不好整个昌王府都要跟着受牵连!
“夏妈妈,让人再去世子府一趟,看看是否还在闭门谢客。”丁明媚手握金剪子,手起剪落,干脆利落地剪掉一枝多余的枝杈。
见她还惦记着去二姑娘那边给王爷周旋,夏妈妈忙不迭应声,当即去交办,唯恐她后悔似的。
丁明锦看着她急切的背影,知道她有所误会,却并不打算解释。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把雪盈当做过威胁,单凭她是容妃心腹宫婢这个身份,就永远不可能得到江仲珽真心的宠爱。
如果说,生母卑微的身份是他心底最隐秘的痛,那养母容妃就是套在他喉间的绳索。
是桎梏,更是屈辱。
偏偏雪盈入府后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容妃挂在嘴边,更是仗着容妃狐假虎威,竟然还妄图给她这个王妃下马威,俨然把昌王府当成了景安宫。她忍得了,最恨被人拿捏的江仲珽可是忍不了的。
昨晚江仲珽怒气冲冲从宫里回来,丁明媚心里就已经确认,江仲珽彻底挣脱绳索的时刻,到了!
没了覃崔两家又如何,只要有利可图,她不还是通过女眷联谊打通了关系,成功拉拢到了六七家银铺!等看到他们几家真真正正尝到了甜头,届时不用她再纡尊降贵,自有主动登门来攀附的。
只要手里握紧钱脉人脉,再有个嫡子,江仲珽正室发妻这个位子她就能坐得稳稳的。他是王爷,那她就是王妃。他若有朝一日登临大位,那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想到此处,丁明媚不禁心潮澎湃难以自抑,只觉得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而在不远之外的皇城景安宫,尽管青砖地面上铺了一层精美厚实的地毯,跪在上面的容妃依旧觉得寒意沁骨。
“陛下明鉴,臣妾对雪盈所行之事当真毫不知情!”
景元帝挥手就把一叠侯口供扔到她身前,“看看这些口供吧!跟踪查探君淮常走的路线,私下从义庄买尸,布置卖身葬父的现场,还乔装成流氓地痞调戏那个娼妇,引诱君淮出面解围……如此煞费苦心的布局,都是你在宫外豢养的那些个走狗做的!没你的授意,他们能乖乖听从一个宫婢的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