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既白眼底顿时浮上厉色,“人在哪儿?”
“在翠友轩前厅侯着。”春诚忙答道。主子这般动怒的模样,他也甚少见到,心里不禁打颤。
“把人带来主院。”
江既白说罢就要转身,春诚心下一急,劝道:“主子,夫人身子渐沉,是不是——”
“不,既然事关她和孩子,就不能瞒着她,让她以无准备去打有准备。”而且,江既白由衷相信,明锦的承受能力并不输于自己,甚至比自己更强大。
春诚正色应了声是,转身去翠友轩找曼姬。
明锦挺着个肚子,本就走得慢,前脚刚迈进内厅就听到身后丫头们的请安声。
“不是说有事?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明锦转身看着跟进来的江既白,纳闷问道。
江既白屏退左右,扶着她坐进大椅,道:“曼姬来了,说是有急事禀报,事情跟你和孩子有关。”
眼看着就傍晚了,曼姬这个时候过来,事情定是不简单。
近在咫尺,明锦怎会看漏江既白神情间力尽克制却依然不自觉流露出的担忧。
“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受得住。谢谢你,没有瞒着我。”明锦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笑得颇有些耍无赖的样子,“再说了,还有你在呀,有什么好担心。”
掌心的手纤细却不脆弱,反而带着柔韧的力道,一如眼前这个笑眼弯弯的人,缱绻相拥时她是自己深爱的人,背靠背对外时她亦是自己最信任的同袍!
互为支撑,是为夫妻。
江既白真真切切感悟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曼姬走进来时,敏锐察觉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有些不同了,莫名给人以安定感。
见过礼,在两人下首落座,曼姬已然稳定了心绪,直切入正题,道:“下晌街面上突然冒出一股流言,针对夫人和小主子,拐弯抹角往克夫克父的方向引导。我亲自寻着线索追查谣言散布的源头,最后落在将军府薛三夫人身上。薛氏今日陪着昌王妃在康王府赴宴,席间曾以听似玩笑口吻说,‘世子婚后三番两次遇险,莫不是跟世子妃和小世子的八字不合?’这是薛氏的原话,有在场人可以确认,绝对不会冤枉薛氏。”
克夫克父,这样打着玄之又玄旗号的构陷污蔑,何其阴险恶!尤其始作俑者竟然还是薛氏母女!
没错,曼姬一确定流言源头,就万分肯定,以薛氏的脑子,定然想不出利用流言中伤人的办法,肯定是昌王妃在背后出的主意。
“昌王妃虽有出声阻止,也有替夫人您说话,但恕我直言,更有火上浇油推波助澜之嫌,还不如不说。”曼姬对这件事异常气愤,加之在明锦跟前愈发放得开,说起话来便也没有恁多小心翼翼的顾忌了。
本来挺让人生气的一件事,明锦却被曼姬最后这句真性情流露的谴责逗笑,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盏示意她赶紧喝两口润润喉,“不稀奇,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了。”
丁明媚会真心实意替她说话那才是不正常。
“这件事我来处理。”明锦眼中笑意瞬间尽敛,她的孩子,永远不容他人诋毁践踏,尤其是丁明媚。
江既白见她神色间竟透出一股杀气,不仅没觉得不妥,反而生出一阵畅快感,好奇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明锦双瞳微缩,勾了勾唇角,“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对付小人,自然是要把她扒干净了扔到太阳底下,让大家都看清楚她是个什么东西。”
小半个时辰后,曼姬带着明锦布置的任务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经见暗,屋里屋外的灯陆续被点亮。吃罢晚膳,夫妻俩沿着抄手游廊慢慢散步,眼下虽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查明证实,但很奇妙地,江既白却并没有焦躁不安之感。在明锦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他似乎真的触摸到了沉下来稳下来的门道,不再心急于把所有的疑点不明一下子通通都查明才罢休,不查明就心神难安。
回了寝房,明锦按照袁医官的嘱咐日常睡前泡脚,泡脚的热汤里浸着独家配制的药包。
江既白抢了卿云的活计,亲自伺候明锦泡脚,擦干后直接抱上床帮她按摩双腿。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明锦舒服地叹了口气,看着他在灯光下异常认真的侧脸,水到渠成般为之心生悸动。
“母亲有在家书中反复提醒。”江既白随口答道。实际上远非如此,除了母亲的叮嘱,他还仔细询问过谭先生,加之小时候在家时也没少见过他爹是如何照顾怀孕的母亲。
言传身教,盖莫如是。
明锦抻了抻腿,确实轻快了不少,足尖抵上人家肩膀点了点,欠收拾意味十足。
江既白眼皮抖了抖,咬牙切齿低声警告:“别胡闹!”
自婚后,这可是他素得最久的一回,可真禁不住她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