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泰咬了咬牙,“继续!”
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只差临门一脚,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此时的行市上,已经远非最早造势的几家在抛售盐茶票据了,低抛浪潮已然形成,加之朝堂上对新规的态度暧昧不明,中小商铺成为了抛售的主力。
可抛售出来的这些票据,吸纳的主力除了同行,就是大商。大商们已经在寻求担保时就吃过一亏了,这会儿谁还敢轻易出手?而有能力接盘的大商铺,以覃崔两家的日升隆和宝聚丰为例,眼下虽没抛售,但也丝毫没有出手买入的迹象。
鉴于此,中小银铺们更是坐不住了,票据的价钱再一次刷新新低,终于在今日一开盘就跌破了半价。
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一般,日升隆和宝聚丰的所有分号跟着总店同时出手,不过却限定了每天的买入数额,上限一到就不再买进了。
镇北王世子府。
明锦亲自跟内务府喜公公交接过库银,接过卿云递上来的一只藏青色暗云纹钱袋塞进他手中,“有劳公公了,一点沽酒钱,万勿推辞。”
他们的婚礼是由内务府一手操办,是以喜公公跟明锦也算是熟人了,了解她的秉性,便也不同她虚礼见外,乐呵呵地道了声谢收下,却坚持不肯让她再往外相送。
“夫人,没想到皇上竟然借了这么多银子给咱们。”送走喜公公后折返回来的林大管家看着整齐排开的十几个大银箱,叹道。
明锦亲自盯着人封箱,这部分银子将会充入拆借银,过两日就交付给昌王,给他吃一颗定心丸。皇上此时搬出大半内库给她周转,想来也是此意。
两日后,覃崔两家的拆借款就位,江既白亲自押车去跟昌王及东宫梁詹事做了交接。而就在他们交接之际,日升隆和宝聚丰联合一部分银铺开始对市面上的盐茶票据展开大规模吸纳,大有照单全收的架势。
日升隆和宝聚丰本就被银铺同行视为龙头、风向标,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加之其颇有些背景的姻亲关系,他们这一动,立刻就引爆了舆论,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朝堂上对新规的去留已经有了裁断?
更有一些盲目信任覃崔两家的,直接跟着买进票据。
江仲珽忙碌了多半天,等他终于彻底交接完拆借款得以脱身时,银市已经收市,盐茶票据的价格经过一天的疯狂吸纳,收市价比开市价上涨了整整两成!
“王爷,明日咱们是不是也得下手买入了?”祁远泰亲眼见证了一天之内盐茶票据飞涨两成,这会儿还有些腿软。
震惊过后,江仲珽稳下心绪,沉吟良久后摇了摇头,“稍安勿躁,日升隆和宝聚丰经过今日一轮吸纳,柜面上怕是没多少现银可供流转了,我预料不错的话,明日开市,他们就该趁高价悄悄抛售一部分用以兑现。明日你盯紧了,只要他们一抛售,你就把消息散播出去。”
祁远泰精神一振,“王爷尽请放心,我定会办得妥妥的。只是咱们是不是也提一提预期的买入价位?先期为了造势,各家手里的票据几乎都抛光。”
这些票据,他们本就是半价从地方大商手里买进的,虽说低价抛售并没有真的赔钱,但没有大赚,对他们来说就跟赔钱没什么区别。
江仲珽面上虽不显,其实也对今天的票价大动荡心有余悸,稍加思索后开口道:“明日收市后,咱们还是在明月楼碰个头吧,到时候具体商量。”
听到王爷松口,祁远泰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更让他高兴的是,第二日一开市,果然如昌王所料,日升隆和宝聚丰的分号就开始偷偷抛售票据,祁远泰立刻让人将消息传开,还没到午市,票据的价格就跌了一成。
日升隆的三楼大值房里,明锦正在陪着大舅舅崔凤堂下棋,房门大敞着,能清晰听到二楼实时唱报票据成交价。
收市锣声敲响,明锦落下最后一子,方寸棋盘上胜负已分,楼下响起中气十足的报价声,今日票据收市价,回落了一成半。
明锦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这个收市价,甚妙。”
这半成的价,差得不多,也差得不少,想来足够让江仲珽辗转反侧一宿了。
“真不往下压一压了?”崔幼淮上楼来,正好听到明锦这话,走到她身侧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咕嘟嘟连喝好几口。唱价唱了一个半时辰,他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明锦看着意气风发间略带青涩的崔幼淮,觉得新奇又有趣,如此不深沉庄重的大表哥,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嗯,这样才像个正常人嘛!
“表哥做主,你想压,咱们就再往下压一压。”
崔幼淮很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跟谁学的,愈发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