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20:00。
宫殿内灯火通明。
这是少数没有在动乱中损坏的建筑,它矗立在正在重建的废土上。上下三层的落地窗被拉开窗帘,温暖的灯光从里面照出,映亮了漆黑的夜色,也照亮了人们的心。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大多数来宾都已到场。
超凡者们褪去作战制服,身着便装,戴着面具,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交谈。侍者们穿梭在人群中,为客人添上香槟。
远处自取的长桌上,精美的食物堆起高高的摆盘,散发出引人食欲大动的香气。
仅看这里根本不会想到一天前,外面曾遭受过怎样的打击。仿佛正是为了告别昔日的阴霾,迎来全新的开始,此刻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放松喜悦的笑容。
成功混进来的陆糜慢悠悠地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顺手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拾起一块甜点。
刚放到嘴里,他的眼睛就忍不住亮了一下。
不愧是王室的御用厨师,甜而不腻,爽滑可口,好好吃!是作为穷人的他不敢想象的金钱的味道!
“你要不要尝尝?”
他借着吃东西的当口,动了动唇,垂眸望向脚下的影子。
此时的陆糜正戴着一面猫头鹰面具,遮掩了面容的他,很轻易就淹没在了更多戴着奇形怪状面具,看起来像参与万圣节一样夸张搞怪的超凡者们里。
唯一会引起有心人瞩目的,大约便是他面具上漆黑到发亮,纯粹到不像出于动物身上的羽毛。
实际上,这面具的来历还有些曲折——当时陆糜灵机一动,从恶魔那里要(薅)来了羽毛,随即意识到自己并不会做手工,于是又去找了面具铺子。
铺子的老板一见这羽毛的材质,顿时惊为天人,以帮陆糜定制他要的面具为报酬,收取了剩下多余的羽毛,并对陆糜说以后还有货请务必再送来。
想起当时面具铺老板恋恋不舍的神情,陆糜只能心虚地想,幸好对方不知道这些羽毛的来历,不然能吓死。在面具到手后,陆糜果断找了个借口匆忙遁走。
而作为这些羽毛的提供者,陆糜原以为阿隆佛斯一开始会不高兴。
毕竟羽翼对于恶魔来说并不仅仅是身体的一部分,更是祂得意的武器。如同野兽的牙与爪,是无知者触之即死的死线。
谁知道——
“啊,如果能够为您派上用场的话,请务必不要客气地使用我吧。”
恶魔执事彬彬有礼地开口,从容不迫的镇定下,却涌动着漆黑的兴奋与狂热。
“决定好要用哪个位置的了吗?”
祂缓缓张开翅膀,像猎物打开自己脆弱的身体,向猎人露出心脏并发出邀请。
陆糜试探性地朝最外部的那一圈羽毛伸出手。
恶魔见此微微一笑,随后又像即将被剪羽的飞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似真似假的不安与隐忍。
“那里很敏感,请轻一点……啊,如果是您的话,粗暴一点也没有关系。”
陆糜全程“???”,他只是拔个毛!
明明是个在深渊里会把其他怪物踩在脚底的大恶魔,怎么到他这里就哪里不对了!
……
这种压抑中隐含狂热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在陆糜拿起甜点,发起问话后,他脚下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下,然后出现了普通人见到绝对会当场尖叫的一幕。
只见青年脚下的影子,忽然在眼眶部位浮现出两个白色的圆洞,而嘴部则变成了白色的镰刀状拉开——仿佛这影子中正躲藏着一个怪物。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对于诞生于影的恶魔来说,寄存在某个人的影子中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如果这某个人是指陆糜,那对恶魔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阿隆佛斯没有拒绝陆糜的投喂。
扔下的甜点被地上的影子所吞噬,在整个热闹的晚会中,完全无人察觉这诡异的一幕。
吃完后,恶魔以歌剧演员般咏叹的语气,真心实意地感慨道:“非常得美味。”
然而实际上,恶魔的味蕾与人类不同,甜点于他更像是被在口腔里塞进了一团晒干的稻草。
干涩,枯燥,唯独青年指尖触碰后留下的太阳的芬芳,让他甘之如饴。
这时晚会开始奏响音乐,轻快的舞曲飘扬在五光十色的玻璃吊灯之下。
这次参加晚会的基本是一线战斗部门的超凡者,总体上男性居多。大约是考虑到了这一情况,国王早早地安排了一批女性舞伴,好叫他们不陷入没有舞伴的尴尬境地,同时充分享受宴会的乐趣。
随着乐曲悠扬地响起,一名名身着华服的舞者出现,并走入人群。
对于这些常年奔波在调查异常第一线的超凡者来说,他们平日里面对最多的就是同行和怪物,连人类都相对较少,更别提是美丽的人类女性。
“可以请您跟我跳支舞吗?”一名舞者来到陆糜面前,发出邀请。
这一小块的其他人立即向陆糜投来羡慕嫉妒的视线,恨不能正站在那里的是他们自己。
真好运啊这家伙!他们也想被美丽的小姐姐邀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