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掀开帐篷帘的时候,虚弱到快死的许裴正坐在夜灯下,慢条斯理地翻阅书本。
他抬了抬眼皮儿,眼神疑惑:“有事?”
颜舒猫腰钻进去:“药呢?”
许裴蹙眉:“都说了没事。”
说完,却捂着后颈“嘶”了声。
颜舒皱了皱眉,摊开手:“啰嗦什么?快给我。帮你上了药,我还得回去睡觉呢!”
许裴慢吞吞地从包里摸出碘伏和喷剂,递给她。
等到颜舒伸手去接,弯腰,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冷不丁从领口钻了出来。
许裴的视线往下移了移,手微微一顿。
那是一个巴掌大、叠成小方块的符纸,正面划了一道长箭——丘比特之箭。
寓意不言而喻。
许裴盯着那根丘比特之箭,定定看了几秒,抬眼看向她,声音莫名的轻:“你今天也许了愿?”
颜舒一时没注意到“也”这个字,只点点头:“对啊,摊主说了,好好挂脖子上,今晚十二点后就生效呢。”
许裴撇开眼,问她:“你许了什么乱七糟八的愿,晚上才能生效?”
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默不作声地抬手,扣上衣领第一颗纽扣。
颜舒看着他的迷惑性为:“不是,我不就买了个防小人的符吗,又不是针对你,你慌什么?”
许裴一脸淡定:“我没慌。”
下一秒,他手却一僵,转过头,“你说什么,防小人?”
许裴伸出一根指头,指向她的符纸,一脸不信:“你用丘比特之箭防小人?”
颜舒睁大眼:“谁跟你说这是丘比特之箭了,这明明是针。”
“针?”
“对,扎小人用的。”
颜舒边说,边三两下打开符纸。
大片折叠的地方开始慢慢展现出来。
和针连接的地方,出现了一只手,手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古装的老婆婆。
“看到了吧,这不是丘比特的箭。”颜舒指着画上的人,“这是容嬷嬷的针。”
许裴:“……”
他沉默片刻,“赶紧上药吧你。”
-
颜舒拿起棉签,才发现对于只有左手能用的她来说,上药可太难了。
——她用惯了右手,左手总不听使唤。
碘伏的瓶口很小,她捏着棉签戳了好几次,都没戳进去。
好不容易戳进去了,手一抖,棉签又给掉里面去了……
这么折腾了两遍,终于成功蘸到了碘伏。
刚取出棉签,颜舒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手又是一抖。
她低下头,沉默地看着一滴屎黄色的液体,猛一下扎进许裴洁白的衬衣上,逐渐氲开。
许裴抬眼,静静看向她。
颜舒急忙解释:“我刚就是一时没习惯这只手,没事,现在不会了!”
说完,举着棉签,瞄准许裴的脖子,伸过去。
结果,力度一个没控制好,猛一下扎过去,正好戳在了他的伤口上。
许裴又是一声“嘶——”。
——嗓门儿比刚才那声大多了。
颜舒大惊失色:“对不起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裴捂着后颈,很是怀疑地打量她好几眼。
颜舒连连保证:“真的!再相信我一次!”
她拿起喷剂,安慰他,“你看,喷雾而已,这个这么简单,绝对零失误。”
见许裴已经接受了她的说法,颜舒赶紧别着左手,笨拙地凑到他伤口位置,大拇指对准,猛地一压。
呲——
被喷了满耳朵药液的许裴:“……这就是你口中的零失误?”
颜舒眼皮直跳,赶紧甩锅:“这个喷头它是歪的!我调整一下,这次一定没问题!”
为了安抚许裴的情绪,她费力地调整喷头后,还递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许裴怎么看都觉得这笑挺渗人的。
刚想阻止她,又是一声“呲——”。
他缓慢转过头,被喷了整个下巴的药液晃悠着凝聚成小水珠,滴落了下去。
途经他微突的喉结、分明的锁骨,最后没入衬衣领口,引出几分撩人的遐想。
颜舒的视线顺着这几滴小水珠自上而下,盯了足足好几秒,才意犹未尽地转开视线。
……居然还挺性感。
许裴眼皮跳了一下,几番斟酌后,他叹口气:“还是我自己来吧。”
颜舒皱眉:“你不是够不到吗?”
许裴:“……”
他冷静伸手,企图抢走喷雾:“我够得到。”
颜舒不服输的劲头又起来了,她快他一步挪开手,语气坚定:“不,你够不到。”
许裴默了默,语气尤为诚恳:“……我真够得到。”
颜舒不为所动:“休想骗我,你绝对够不到!”
“……”
两人你争我夺,突然又是一声长长的“呲——”
时间像被摁了暂停键,两个人都不动了。
他俩在同一时间,缓慢低头,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了他胸前的位置。
被药液浸湿了大片的白衬衣变成了透明色,紧贴在结实的胸肌上,再往下,一颗小点点若有似无地透了出来。
颜舒盯着那个位置,竟觉有点嘴干。
她试图移动视线,可眼珠子完全不听使唤。
许裴声音有点凉:“你看够了没。”
颜舒下意识:“……没。”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我的意思是,没、没纸吗?得赶紧擦掉啊,感冒了可怎么办!”
颜舒扭开头,眼睛完全不敢往那边瞟一下,跟个盲人似的摸索着抽了两张纸,想替他擦一擦。
刚伸过去,什么都还没碰到呢,就被一只大手猛一下箍住。
耳边是他忍无可忍的声音:“颜、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