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脱口而出的那一声“早纪”,她本人还没来得及回应,其余两个人就齐刷刷同时扭头盯夏油杰,满脸的匪夷所思。
“你说她叫什么?”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我老婆的名字?”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几乎是异口同声,话音刚落,他们的视线便对焦于一点,霎时间磨擦出了劈里啪啦的火花。
“原来你也看《大正弑鬼录》?”
“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喊我家早纪为老婆?”
夏油杰:“……”
趴在石台上方的早纪默默地捂住了脸。
人的心态是真的可以磨砺的,事到如今,早纪再听到“老婆”这个词汇已然能淡定自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会感到尴尬了。
早纪拽了拽湿漉漉的藤蔓,确认了它的结实度后,手脚敏捷地抓住一根粗藤,在崎岖的石壁上一蹬,稳住身形,借力跃下。
石台断壁的海拔不低,万一失足,摔断两三根骨头都是轻的。夏油杰被她吓了一跳,顾不上和其余两个抢他老婆的牛头人扯皮,他赶忙快步上前,接住早纪。
他把她抱下来后,还有点埋怨:“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在夏油杰的印象中,早纪还是邻居家的普通小学妹。
早纪的目光在夏油杰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的头发略显凌乱,丸子头全然散开,半长的黑发搭在肩上,似乎刚从水潭里出来,发尾湿哒哒的滴着水。
她慢吞吞地说道:“看你走得急,有点担心你,就追过来了。”
夏油杰一愣,心里涌出了淡淡的暖意,他眸光软下,嘴唇刚张,早纪就抢在他前头开口:“杰,你的猪呢?”
早纪握紧了夏油杰的双手,正色道:“家猪是白川村村民的私有财产,我们不能侵占啊。”
夏油杰:“……”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猪?
他半是无奈半是习惯,“猪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咒……咳,一个东西带走了,我们正商量着该怎样去找回猪。”
夏油杰说得含糊其辞,后方的五条悟却轻轻地“咦”了一声,探过头来。
他越过夏油杰,伸手拨弄了一下早纪的眼镜。
“居然是咒具眼镜?这东西挺贵的,你又是哪家的咒术师?”顿了顿,五条悟的语气几近不可思议,“该不会又是一个野生的吧?”
好家伙,他出门一趟偶遇三个野生咒术师,这概率比中上亿彩票还难得,难不成他是有什么锦鲤体质?
五条悟沉思片刻,越想越有可能。
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的话,惊诧地转过头:“你在说什么?早纪她只是个普通人……”
“谁家的普通人会带咒具眼镜啊。”五条悟不客气地打断他,墨镜下的蓝眸紧盯着和他老婆同名的女孩,“不过身上确实没有多少咒力。我收回刚才的发言,你可能不是咒术师,但一定和咒术界有牵扯,没错吧?”
早纪:“……”
这个白发少年她是认识的,在未来见过面。
但是未来的五条悟,和面前的这位性格相差远了,十三年的光阴能改变人这么多的吗?
家入硝子也好奇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早纪。
夏油杰也开始狐疑了。
被当作珍稀动物观赏的早纪浑身不自在,她推了推圆框眼镜,对夏油杰扬起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我不是有意瞒着的,你一直都没问我嘛。”早纪撇过头去,小声辩解道,“我现在的名字是伏黑早纪,但是在改姓之前,我姓禅院。”
五条悟双臂抱胸,轻轻地哼了一声,像一只骄傲的大白猫晃悠着尾巴,他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情,“哪一支的?”
早纪却脸色淡淡,“我的爸爸,改姓前是禅院甚尔。”
轻快地摇晃尾巴的大白猫忽地一滞,五条悟周身的气息都凝固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低落下来,他尴尬地移开目光,知道自己是不小心说错话了。
禅院甚尔的大名,五条悟当然是听说过的。
御三家远近闻名的“废物”,在家族的地位狗都不如,禅院视他为污点,早年更是有动过杀死他的念头,最后逼得禅院甚尔叛出家族。
五条悟与他,可以说是一个高上云霄,一个低入泥尘,咒术界的两个极端。
对于“禅院甚尔”家的人而言,咒术界也好,御三家也罢,都是触之即炸的雷区吧。
五条悟略感心虚,悄悄瞥向早纪,只见后者头颅微垂,刘海的阴影遮住了眼睫,好似被他勾起了伤心事。
五条悟:“……”
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在欺负她一样?
此时,还没有彻底进入叛逆期,也没有被损友带歪,姑且算是个教养良好大家少爷的五条悟,破天荒地涌出了一丁点罪恶感。
半晌,他从喉咙里憋出了气音:“……抱歉。”
正在为如何给夏油杰解释而打腹稿的早纪:“嗯?”
五条悟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揭过这一篇:“好了,别再耽误时间了,咒灵还在虎视眈眈呢。”
“我没看错的话,咒灵最后一次逃窜的方向,在这个洞窟的最深处,从西侧一直走。”五条悟稍稍抬高墨镜,澄澈的蓝色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泛起碎光,他捕捉着每一丝咒力残秽,将结果告知于其他人。
“这个洞窟很大啊。”家入硝子感叹道。
“是,所以路上的时间足够你给我好好解释了。”夏油杰爱抚狗头式摸了摸早纪的头发,核善微笑,“早纪?”
早纪欲哭无泪,“我知道了!”
本来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夏油杰问了,早纪便倒豆子似的把自己这辈子的身世抖了出来,期间由于牵扯到了御三家,五条悟顺势加入对话,帮他们科普了一番咒术界的常识。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早纪连连点头,夏油杰……他只觉得心梗。
这身世,属实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