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两位依依不舍的客人,孟记终于打烊了。关上院门,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吃晚饭。
开业这三日的营业额比她想象得好许多,具体的银钱数目她还未轻算,但按照卖出去的外卖符箓和店铺会员符箓来算,数额比她想象得要多许多。
外卖符箓早已推出,用法自然不必多说。这次又推出了会员符箓。
这是她仿照前世连锁甜品店的会员卡制度推出的。不过,因为前世她自己吃够了什么“签到才能积分”“积分才能兑换”的苦,所以干脆将自家的会员符箓功能精简到只剩三项:办卡即可满赠,打折,预订。
这几项都是实实在在的便利,当天消费便能减钱,所以买会员符箓的人很多。
这一波现金流进账,再加上之前的积蓄,灵植园入股资金的大头算是凑齐。签了园契之后,灵植园便又算是一份她名下的产业。
孟夜来看看旁边的谢琅,暗暗感慨:“好吧,买符箓的人多,可能和这个人站在柜台前面,也有一定的关系。”
毕竟方才那两位依依不舍的少女一直徘徊在柜台边,窃窃私语,含羞带怯,总不会是在对着这些所剩无多的糕点不好意思吧。
谢琅是开业前她怕人手不够揪过来当临时工的。却没想到他平日懒洋洋的孟浪公子模样,乌发扎起,系上围裙,干起活来出人意料地熟练。
孟夜来走进庖厨,谢琅便跟进来,悠悠笑道:“晚饭吃什么?”
少女想了想,储物间里还有些蔬菜丸子,便道:“吃麻辣烫怎么样?又方便又好吃。”
孟夜来是个好老板,大家都辛苦好几天,她便让谢琅、百里、担担和刺团在外面歇息,她来给大家做晚饭。
这“麻辣烫”是何物,余下的人都没有听过,只不过这个名字听起来,绝不会难吃。更何况孟夜来从来没做过不好吃的东西。
闻言,刺团腆着圆肚子,围着担担,兴高采烈地道:“可可可以休息啦,来拍‘皮球’玩吗?”
“皮球”就是它自己的本体,这是刺团最喜欢的游戏。
担担跟着孟夜来进了庖厨,小声道:“今天不拍……我要帮姐姐烧火……”
刺团跟在担担屁股后面,有点失望地“啊”了一声,瓮声瓮气道:“都都都忙一天,还不能玩吗……”
孟夜来把刺团头上竖起来的头发捋下去,微笑道:“注意形象。不要一不高兴就竖刺,你是榴莲,不是刺猬。”
百里见大家都进庖厨,也跟进来道:“怎么了,里面要帮忙吗?我来洗菜好了。”
得,所有人都挤进巴掌大的厨房里,腾挪不开,手脚更慢。
孟夜来把他们往外推,道:“不要人洗菜不要人烧火,我自己来就行,你们都去休息。麻辣烫很快手的,一会就能吃。哦对了,你们有没有人不吃辣不吃麻的?”
大家纷纷摇头,孟夜来见他们还依依不舍,便给他们指了个轻松的活计,“百里你去做奶茶,一会吃饭可以配着喝,我先说,我要茉莉奶绿,多加芋泥。大家要喝什么自己跟百里说。”
谢琅恭敬不如从命,莞尔道:“那我要和阿拂姑娘一样的,多加糖浆。”
孟夜来又道:“担担和刺团,去外面的熏烧摊子买点酥肉和小麻花回来吧。谢琅……谢琅你休息吧……”
毕竟是临时请人来做工嘛,怎好意思再支使人家?
前面几人应声去了,孟夜来抓了一把扁粗的红薯宽粉泡在凉水里,转身一看,谢琅却没有走,反而在灶下的小板凳坐下。
那小板凳平时都是担担坐的,担担坐着正好,可想而知身高腿长的谢琅坐在上面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他倒一副很闲适的样子,倚在柴火堆上,侧支起一条长腿,小臂支在膝头,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孟夜来。
孟夜来被这带着笑意的眼波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动作很大地又转身,掩饰住不自然,抓了几样香料备在小碟子里,背身道:“让你去休息呀。”
谢琅:“我在休息啊。”
孟夜来:“你这样坐着不舒服的。”
谢琅:“我这样坐着很舒服。”
孟夜来无奈:“可是我等下要用这口灶,你又不会烧火……”
谢琅抽出一小捆引火的木柴片,掂了掂,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
谢琅说他会烧火,她只以为是扔张火符进去,谁知不是。
他在灶膛里摆好柴禾,指尖点出一缕火苗,点燃干木片塞进去——他是认认真真地烧柴火。
灶膛里,柴禾腾起火苗。孟夜来从瓦罐里挖一勺猪油,凝如雪脂般的猪油膏丢进锅里,慢慢化开。油里下各种姜蒜和干香料炒一炒,这时候已经有花椒辣椒呛鼻的香味飘出来。
再加油辣子和豆瓣酱炒出红油,倒热水,再从储物间里拿几块骨汤冻子,一齐扔进去。
另外一口锅煮水,焯肉片和丸子。
孟夜来道:“要煮汤底,麻烦火大一点。”
谢琅却没有添柴,只用火钳子随意拨动了一下灶膛里的炭火,膛火立时变大。
少女眉尖微挑,这么点小动作能看出,谢琅他还是个熟练烧火工。
骨头冻化开,锅边翻起大泡,猛火煮开,红艳艳油汪汪的汤底咕咚咕咚滚起来。孟夜来又往里面倒了两小碗牛乳,不多时,庖厨便飘出一阵极诱人的麻辣香味。
这香味本来呛鼻,加了牛乳煮滚,变得极醇厚。
用小漏勺把汤里的干香料撇掉,下菌菇豆腐和宽粉,差不多煮熟之后,孟夜来才最后把刚才焯得七分熟的香肠肉片丸子一齐扔下去。
煮的差不多了,抓一把小油菜扔进去焖熟。
灶膛中红红的火光跃动,恍如那夜在赵府中流焰般的萤星。这光亮映在谢琅脸上,那张毫无血色的俊美面孔也好像多了一丝生气。
隔着腾腾热气,他好像没有发现锅前的少女在表情复杂地盯着自己看,无比自然地道:“这炉膛已经糊了灰,等吃过饭,我帮你清一清。”
孟夜来:“……多谢。”
她将芝麻酱用酱油、香油和清水澥开,又切了点葱花蒜末垫在海碗底下。
她看了一眼谢琅,犹豫一会,还是慢吞吞地搭腔道:“哎,说起来……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的生平嘛。”
会干这些活儿,也应该是父母有教过吧?
谢琅挑眉,倚在柴堆上,一手支颐,悠悠道:“你从来没有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