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胖妇人来到门外,一眼看见门口有个倚着门框伸着脖子,正探头往里瞧的陌生大汉。
这大汉约莫四五十岁,蓬头垢面看不清五官,乱糟糟的头发与胡须相亲相爱地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怎么看,都像是个来骗吃骗喝的乞丐。
“你瞎了吗?我哥哥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她扭头低声训斥下人一句,再抬头时已然换了一副表情,慈眉善目地走上前去,“饿了吧?——快去拿些吃的来。”
她一边吩咐下人,一边从自己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正欲递过去,冷不防对上那人藏在一头乱发里的眼神。
这乞丐哪儿都糙,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得惊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像是一眼就能把她看破。
“我不是来讨饭的。”大汉直起身子,越过瞬间尴尬的妇人,径直往里走去,“我是江鹄的老朋友,来送他最后一程。”
“等等”
“你们既然都是他的家人,应该知道江鹄是个修仙者吧,修仙者的寿命比凡人高得多,他还没到一百岁,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大汉三五步跨过院子,目光紧紧地锁着厅堂中央的棺材。
胖妇人匆忙跟上,听见这话才意识到此人可能真的是自己那哥哥的好友,当即抽出袖子里的手绢点了点眼角:“是意外,哥哥不知怎么一个人去了城外,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她说得含糊,大汉却没有追问,扫视在场众人,又问:“我记得江兄有个女儿,算起来今年大概十岁,怎么没在?”
“仙儿还小,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如今她爹又骤然离世,孩子一时接受不了,病倒了。”胖妇人解释道。
一个瘦高中年男人接话:“我们家里人心疼她,就让她好好卧床休息,免得又触景生情,唉”
大汉摸摸自己厚重的络腮胡“哦”了一声,也看不出信没信。
“可怜的仙儿,前些年娘就没了,如今爹也不在了,若不是我们这些亲戚帮衬,这孩子弱不禁风的,要怎么活下去哟”
胖夫人一唱三叹,还没哭完,后院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大汉侧耳听了听:“什么声音?”
胖妇人神色不定,勉强笑道:“后面养了鸡鸭”
大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这可不是鸡鸭能闹出来的动静。”
说着,他也不顾忌自己是个客人,抬脚就往后院走去。
胖妇人跟瘦高男人对视一眼,匆忙追过去试图阻拦:“等等!”
这俩人哪是那壮汉的对手,硬是被拖着带到了后院里。
大汉在院子里站定,视线锁定角落那间简陋低矮的屋子。
“嘭!嘭!”
屋门简陋,只是两块窄窄的木板,边角都被磨得圆润,上面却挂着一把崭新油亮的大锁,正随着门板的晃动哗哗作响。
“这里面关着什么?”他问。
“呃”胖妇人目光游移,不知为何卡了壳。
后院正屋里走出一个少年,语气不善地盯着他:“关你什么事?平白闯进我们家指手画脚,再不走我可就要去报官了!”
他话音刚落,那两扇木门晃动得更加剧烈,像是有什么野兽正在里面不断撞击,想要逃出来。
少年“啧”了一声,左右看看,抄起墙角一根木棍走上前去,像是想用它将木门加固。
他刚走到门口,那两扇年代久远的木板突然裂开一条大缝,雪亮刀尖从里面探出个头,摧枯拉朽地将门板劈得四分五裂。
彻底脱离门框的散碎木板向四面八方飞去,握着木棍的少年首当其冲,被最大的一块兜头砸中,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我的孙子哎——”一个老人惨叫着扑过去。
门板落地,灰尘四溅,清晨的阳光照进低矮黑暗的屋子,也照亮了站在门后的纤细身影。
出乎意料,那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约莫十岁上下的小姑娘。
她穿着守孝的麻衣,手里提着一把足足有她大半个身子长的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