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渝的眼睛里又迸发出他熟悉的那种光,“什么好吃的?”
廖初笑了下,忍笑,“猪肉酸菜炖粉条,或者酸菜水饺,地道东北菜。”
东北菜大多不太好看,但最适合熟悉的人凑在一处大快朵颐。
余渝就嘶溜了下口水,“现在就想吃了!”
接下来几天,老食客们都发现廖老板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他几乎成了新晋网瘾青年,隔几分钟就要看看手机。
要么,就是瞅瞅门口。
好像在等什么人。
有时手机有动静,他便会飞快地回复,眉眼带笑。
有时没有,两道剑眉便拧得死紧,恨不得在中间刻一道川字。
马上就过年了,家里人一天三四遍的催,吱吱只好忍痛打包行李,拖着箱子来廖记餐馆,吃年前的最后一顿午餐。
不过听说老板明天就要关门,从腊月二十六一直休息到正月初五,整整十天。
好像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哈……
这么想着,吱吱就又高兴起来。
因为过年期间不开门,一干老食客都备受打击,这几天一窝蜂的来抢购风干鸡鸭和香肠。
另外各种感情果酒也卖得很好。
过年总少不了聚会,或是自己避开热闹独酌,想想就美。
“老板,我订的干货都打包好了吗?”
吱吱搓着手问,“还有酒。”
廖初让人带着她去取,临出门前,还额外送了一只巨大的点心锦盒。
盒子表面贴了红底黑字的福纸,用麻绳打了十字花,古朴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一共十八种点心,每种两块。
蛋黄酥,枣花酥,绿豆糕,豌豆黄,小酥饼……
几乎就是实体版的开业以来廖记餐馆最具人气的点心名录。
吱吱哇了一声,感动异常,“老板~”
廖初冷酷道:“别多想,几个老客都有。”
吱吱立刻夸张地苦了脸,捶胸顿足道:“我还以为今年能领男朋友回家!老板,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廖初秒拒。
吱吱:“……”
其实不用回复的这么及时。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外面早已银装素裹,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廖初给餐馆的员工们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又封了红包,“新年快乐。”
众人齐声道:“老板,过年好,生意兴隆啊!”
关文静捏了捏厚重的红包,心中一阵火热。
只要自己认认真真地做,过几年,就可以攒够首付啦!
房子不用太大,七八十平就好……
胡海则想着,来年一定继续加油。
只要自己肯用功,没准儿有朝一日,老板就能收自己当徒弟了呢!
雪太大,果果走得歪歪斜斜,但却很有兴致。
“舅舅,鱼鱼老师明天回来吗?”
廖初点了点头,也多了几份雀跃。
“嗯。”
回来,该煮面吃的。
想到这里,走到楼下的廖初仰头看了眼。
要过年了,原本许多空荡荡的房间都被归来的游子塞满了。
橙黄色的灯光从一个个小玻璃格子内渗出,像漆黑夜幕中的点点光斑。‘
而唯独那一栋八楼的某几个窗子,仍是黑洞洞的。
像空虚的怪兽的嘴,不管吞噬了多少冷气,都觉得饿。
果果也跟着看了眼,小大人似的叹气,“鱼鱼老师还没回来!”
廖初嗯了声,带小朋友回家,“走吧。”
暖意融融的房间隔绝风雪,但越发显得空落落的。
廖初脱了外套,又带果果洗了手,仔细涂抹儿童霜,就打发小姑娘练二胡去了。
假期可不能虚度!
宋大爷说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带着小朋友去考级了。
虽然证书并不能完全与演奏者的技艺水平挂钩。
但在这个看重仪式感的年代,有证书,还是会方便一点的。
廖初打开每次看都觉得辣眼睛的“廖记餐馆护法群”,跟大家道了新年快乐,然后发了1888的红包。
群主第一个跳出来抢,结果几秒种后就发来截图:
“78……”
姬鹏打出来一大串惊叹号和问号:
“这不科学!”
八个人,平均到每个人也有两百多,他竟然只抢到几十块!
后面大家都陆陆续续抢了,有一百多的,有三百多的。
每个人看了自己的数额之后,都会群主。
“孩子还小,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来,姐姐替你收着。”
“想当年,我们那会儿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十块……”
吱吱是最后一个看到的,根本不用选,随便点开最后一个红包:
“恭喜你成为今天的手气王”。
她发来一段狂放的笑声。
然后:
“成员吱吱被群主禁言。”
吱吱:“……”
人干事?
清江市早在几年前就禁了烟花爆竹。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电子烟花应运而生。
廖初陪着果果在家看动画片时,就听见外面诡异的电子烟花声响个不停。
还特么分品种的。
“嗖~砰!”
是那种大礼花。
“吱~啪!”
是二踢脚。
“嗤嗤嗤~”
是温柔的小礼花。
廖初就觉得有点滑稽。
外面越热闹,屋里就显得越孤寂。
廖初忍不住打开余渝的朋友圈,发现只有一个大字:
“冷。”
他一下子笑出声。
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却偏偏要在冬日北上,真够难为他的了。
黄烈在三个人的朋友圈里发牢骚,又带着那么点儿凡尔赛。
“本想跟老白去南半球海岛度假,结果他竟然要出席颁奖典礼……”
说完,还甩了个直播链接。
白鹤今年的身心状况大为好转,情绪稳定,已经可以出席公开场合了。
他是不出面则以,一出面,绝不走空:
去年他为一部电视剧做的主题曲斩获了年度最受欢迎影视歌剧奖项,而自己作词作曲演唱的《光与影》,也荣获年度最佳歌曲,又名年度金曲奖。
另外,他在廖记餐馆写的那首《百味》,刚上架就爆火,评分很高。
如果没有意外,甚至连明年的年度金曲奖杯也能提前预定了。
用黄烈的话说就是:“光靠这首歌的版权费和分成,他就又能苟几年……”
虽然不排除镜头拍人胖十斤,但廖初总觉得,白鹤确实是长了点肉肉,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看着,像个活人了。
只是,还是跟灯红酒绿的娱乐圈有点格格不入。
他上台领奖,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获奖感言。
在中规中矩感谢了一堆工作人员的话之后,竟话锋一转,“在此,我还要特别感谢我的了两位朋友。大家可能也听说过他们,如果谁想跳槽,可以找黄烈;想吃饭的,可以找廖初……”
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场合,被白鹤认认真真说出口,平添几分黑色幽默。
台上台下众人也知道他不擅交际,倒不觉得有什么,都发出善意的哄笑。
稍后主持人上台,也笑着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咱们晚会免费做广告的,这波亏大了。”
黄烈就在群里嘚瑟,“老子把人养成这样,可太牛逼了……”
廖初刚要怼他,却听到有人敲门。
他愣了下。
这时节,会是谁?
起身往那边走的时候,他心中隐约浮起一个猜测。
答案令他心跳加速,却又不敢抓实了。
他之前就说定了明天一早的票。
万一不是呢……
开门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合着猫眼青年的笑。
像冬日冻土下冒出来的一点嫩芽。
他好像走得很急。
天分明那样冷,雪又是那样大,几乎滴水成冰。
可他的脸蛋却红扑扑的,额头和鼻尖上也沁出细小的汗珠,红润的嘴巴也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张。
玫瑰蜜一般的情绪迅速蔓延,宛如实质。
带着点儿显而易见的迫切。
廖初的眼睛微微睁大,眸底疯狂翻滚着压抑的情绪。
那感情太过浓烈,如春汛时解封的河水,不断冲刷着围墙。
但那冰做的“围墙”早已摇摇欲坠。
余渝定了定神,平复下呼吸,笑道:“我回来陪你过年啦!”
名为理智的围墙瞬间坍塌,滚滚春水奔腾而下。
廖初突然上前,轻轻地,近乎虔诚地抱住了他。
“欢迎回家。”
余渝的心尖儿好像都跟着颤了颤。
他犹豫了下,慢慢抬起手,轻轻在对方背上拍了两下。
“嗯,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