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原清的视线落到魔人伸出的手上,他低垂着双眼,勾起的嘴角一直没有落下。
“除了跟你离开外,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费佳。”
石板需要通过他来毁灭,所以石板在哪里,他就去去哪里。
抬起头与费奥多尔对视了片刻后,年轻的老师径直走向那敞开的空间大门,与外国青年擦肩而过。
收回手,魔人将手掌张开,低头似乎在观察着掌心的纹路。
“相原老师,您还是一如以往的谨慎。”
脚步顿住,相原清侧头用余光看着仍然停留在原地的外国青年。
“我可不敢握住你的手,费佳。”
毕竟,费奥多尔的异能力至今都无人知晓,他还是很惜命的。
将手放下不再观察,费奥多尔也转过身,打算离开这座达成目的后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高塔。
“宗像——拔刀!”
锋锐的刀刃周身弥漫着湛蓝的光,能量化为立场朝他们攻来。青之王的领域已经展开,达摩克里斯之剑悬挂在御柱塔之上。
秩序的力量是可以破开一切迷雾的利剑,此刻,它挥向了站在迷雾之中的人。
然而——刀刃在即将接触魔人后背的那一刻被无形的墙壁抵挡住。即使是面对王权者,已经完全掌握空间力量的咒灵也丝毫不占下风,甚至显得游刃有余,将宗像礼司的攻势一一化解。
抓住青之王攻击的间隙,白也钻进了异能力构造的空间。
下一刻,空间的门被关闭,就像突然出现一般,也突然的消失在了御柱塔的墙壁上。
组合的直升飞机已经来到了御柱塔的最高处,放下长梯来迎接已经得手的同伴。轻轻一跃,扎着红色麻花辫的露西·跳到了梯子上,缓慢的爬上机舱。
此时此刻,御柱塔塔顶除了三位王权者和他们氏族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察觉到此刻的氛围有些凝重,第一王权者威兹曼微笑着开口,“没事的,那个孩子我一直信任着他。”
“哦——”注意力被男人吸引,宗像礼司用手调整眼镜的位置,侧头对着银发的男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抱歉,但是一个逃避责任半个多世纪的人所说的话恕我无法相信。”
“呵”看着白银之王脸上的表情凝固住,第三王权者赤之王周防尊低笑了一声——宗像这家伙的说话风格,一如既往的直戳痛点啊。
所以——才让人更想揍他。
由异能力构筑而成的少女心十足的空间里。
巨大的石板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勉强留出了一点空间供几人落脚。
蹲下身,相原清伸出手放在石板的边缘。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冰凉冷硬的触感,年轻老师神态认真而严肃——这块石板就是一切异能力的来源,也是他将要摧毁的对象。
“费奥多尔。”
“怎么了,相原老师。”
“你一定要将石板解放吗?”
“您知道的,这已经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走到相原清的身边,魔人微笑着低头注视着他,“当然,前提是您的话里面不含谎言。”
即石板被解放的一瞬间,这个世界的人会获得关于另一条命运线的记忆的这件事——特别是关于伽具都陨坑所造成的灾难。
“一开始与你达成的合作条件,就是提供给你的情报不含任何谎言。”站起身,年轻的老师对上魔人的视线,“我不会骗你,费佳。”
片刻后,魔人垂下眼,率先移开了目光。
“您不会骗我,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将视线移到石板上,外国青年所有所思,“我不确定,是个世界会不会欺骗你。”
“所以,一切都需要验证之后才能下最后的结论。况且,您对我其实有所隐瞒对吗?”微笑着,魔人重新与青年对视,“关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结局,您一开始并不打算告诉我。”
这位老师只告诉了他关于王权者们的情报,却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个世界原本的真相。
“而我通过比水流才了解到这些。”
通过比水流,他才知道解放石板后,人们会获得另一份关于毁灭的记忆。被人们遗忘的关于死亡的记忆——这个世界,人们早已付出了使用异能力的代价,只是暂时被遗忘了而已。
这样的记忆,不应该被遗忘,而是应该被铭刻。
否则,即使石板被毁灭了,其他的类似的东西,也会使人们再一次走上错误的道路。
“他们已经付出过代价。”
70万人的生命,是比他原先所计划的还要更加沉重的代价。
“所以”费奥多尔重新将目光放回石板上,仿佛带着对人性的嘲弄居高临下,“不需要我再插手了。”
毁灭石板,将成为人类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走向那条既定的道路。
相原清和费奥多尔的计划相交的平衡点——是在石板被解放的那一刹那,在所有的人都重新得到那份应该被铭刻的记忆之后,将石板毁灭。
空间的门被打开,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绿之氏族的基地。
率先踏出大门,费奥多尔微微侧头,朝着相原清开口,“您似乎很排斥这件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