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乱糟糟的书已经被赵骥收起来,赵骥在施娢身边躺了半个时辰,外边就又有侍卫来寻他。
施娢伏在枕头上,昏昏欲睡,察觉到他低头碰她脸颊时,还迷迷糊糊叫了声王爷。
她听到赵骥笑了,等他离开之后,她才慢慢睁开眼,袖子下的手轻轻蜷缩。
方才那个侍卫向他禀报皇帝行踪时,施娢就醒了,她四叔处事一向慎重,恐怕是不怕被赵骥发现什么的。
她的确看到了赵骥写着施家与突厥有往来的信,心中慌张,本想着把书塞到书架顶上,当做是赵骥自己不小心塞回去,没想到会摔这一跤,也不知道把那本书摔哪去了,赵骥竟然也没找到。
他们两个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他怀疑自己倒没什么,施娢慢慢坐起来,她看向自己红肿的脚踝,轻轻抿唇,仍旧在想他为什么会针对施家?
她知道施家在朝中一手遮天,但皇帝不管朝政,即便赵骥认为施太师没有功劳,可她爷爷辅佐皇帝这么多年来也没出过错,至少也有苦劳,更何况她四叔备受百姓和其他官员称赞。
施娢想不明白,但她也隐约觉得这事恐怕不是能善了的。
这是施家和御亲王间的争斗,作为施家弱女子,她不添乱就已经是好事一桩。
她伤到了脚,起不来,还没做到赵骥那句所谓的自己伺候自己,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嬷嬷便被老管家带了过来,说是专门来服侍她的。
施娢犹豫了会,不想在琐事上麻烦赵骥,点头将人留下来。
约摸还是她身子太差了些,受惊加上崴脚,天才刚黑下去没多久,老嬷嬷便发现她发起了烧。
漆纱灯安安静静燃着,这是王爷的寝居,即便不是样样奢贵,但也不会差到哪去,老嬷嬷连忙去药房端来退烧汤药。
施娢身上着件单薄的雪白素衣,松松垮垮,锁骨与脖颈皆是精致,她手搭在温凉的额头上,呼吸发热,轻轻扭头道:“嬷嬷端下去吧,我不喜欢喝药。”
老嬷嬷还以为她这是想争宠,所以故意要装病等赵骥回来,劝了一句:“覃姑娘,听老奴一声劝,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王爷现在也顾不及姑娘。”
“王爷怎么了?”施娢咳嗽了两声,这才想起赵骥还没来,“他回府了吗?”
老嬷嬷是老管家的夫人,从前也是王府下人,在王府彻底戒严不许闲杂人等入内后,她便辞了工,这回过来照顾施娢,也是得了赵骥的吩咐。
她为难道:“覃姑娘还是不要问了,您喝完药好好睡一觉,过两天就可以见到王爷。”
施娢看她的表情,猜到赵骥是出什么事了,她捂唇伏在床上,剧烈咳嗽道:“嬷嬷,王爷最宠爱我,我今天见不到他不会喝药,坏了身子便坏了,王爷也不会怪到我头上。”
老嬷嬷脾性温和,不会说重话,所以赵骥挑她过来,她得赵骥吩咐时就知道这姑娘受宠,犹豫片刻,又拗不过:“姑娘把这碗药喝了,老奴便同姑娘说。”
施娢轻抿唇,她现在待在王府,什么事也不知道,如果赵骥是厌倦了她,渐渐把她忘在王府里,以后做什么都会困难。
她忍着苦涩一口闷了药,老嬷嬷接过碗,被施娢视线紧盯着,叹气道:“姑娘听了就当听了,王爷不希望您过去,他不久前回来的,在回府时遇到了刺客,被箭伤了手臂,不准我们告诉姑娘。”
施娢忽地明白赵骥所说的这两天不太|安全是什么意思,她手轻按住额头,想去看看赵骥,只开口道:“扶我起来。”
……
赵骥战功加身,御赐的王府自是坐地宽敞,红墙碧瓦,垂花门楼屋檐翘立,通往别院的走廊攀爬枝蔓。
施娢腿红肿得厉害,每走一步都钻心疼,她本就不是能忍痛的,去找赵骥的路上眼眶中一直是红的。
赵骥受伤的事似乎一下子传开了,有不少人在他养伤的院子进进出出,施娢在院子暗处站了许久也没让侍卫去通报,等到里边的人都差不多走|光后,才让老嬷嬷扶着她走出来。
他武功高强,刺客能碰到他衣角就已经算是厉害,施娢不由得想到施家——施家养的死侍,武功不低,她慢慢走进这间屋子,一股浓重的药味充斥在鼻尖。
金钩挂起幔帐,紫檀木圆桌上摆满瓶瓶罐罐的药,一个侍卫端盆血水出去,赵骥裸着上身,左臂缠渗血白布,老嬷嬷搀扶一瘸一拐的施娢过来,她面带轻纱,见他模样便倏然红了眼眶。
施娢快步上前,却不小心踉跄两步,跌坐在榻边,怕碰到他伤口,趴在赵骥腹间就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