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枕头上胡乱摸了把脸,意识渐渐清醒,看着漆黑的窗外发怔。
想到自己可能会跟一个陌生的不喜欢的男人结婚过几十年卜晓星表情煎熬,浑身抖了抖一阵恶寒。
她翻身用被子把头蒙起来。
狭窄的被窝里卜晓星睁着眼睛把自己蜷成一团。
如果真要跟一个结婚,那那她还不如就跟贺青山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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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贺青山出了点意外。
“没事吧?”
贺青山摇头,“没事。皮肉伤。”
“操,那帮南方佬。”
贺青山的左边胳膊上有一条新鲜的伤疤,大概有十厘米那么长,伤口刚缝完针上药,护士正在帮他缠绷带。
他们这趟来南方中途遇上了路匪,看他们是外地车牌,大老远从北方过来的,觉得好欺负,给了钱和东西还不让过,实在欺人太甚,竟然出黑手,贺青山为了救同伴被砍了一刀在左胳膊上。
处理好伤口,运输队的一群人从医院离开,大家身上都多少挂了点彩,嘴里骂骂咧咧。贺青山走在最中间,无形中这一趟出来后,运输队的人渐渐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他妈的,就该嘣了那群土匪!”
“真嘣了闹出人命,咱这会儿可就能吃上国家饭了。”
贺青山这么一说,气氛一时缓和,大家长吁短叹笑出声,看向贺青山的眼神夹杂着感慨、崇拜、佩服,还有一点敬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嘴上说着嘣人,但真正嘣了人一枪的,是贺青山。
这次他们出来是带家伙出来的。这是贺青山的主意,出门的时候,他偷偷跟大家说让家里能弄到家伙的都带上。
他说这一次路途遥远,南方他们从没去过,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心黑的很可能回不来,必须带点硬家伙防身。
这时候还没有禁枪械,山里人出身几乎都能弄到□□啥的,贺青山更牛,直接弄了一把美式冲锋还有一把54手木仓,也不知道他打哪弄来的,也多亏了他这一手准备,他们这次对上路匪才没吃上大亏。
路上劫持他们的南方佬不讲道义,突然抽刀砍人,贺青山眼疾手快拉开兄弟被一刀划破了胳膊,他喊都没喊一声,直接掏出后腰的手仓对准来人一弹嘣了对方半边耳朵。
声响震透半边林子,他流着一胳膊血,神色凛冽,匪气横生,头也不回的冲他们喊:“兄弟们去车上都把家伙都拿出来!”
他们神一醒,呼啦啦回车上挨个捧出硬家伙端上。
“来啊!”
“草泥马的不怕死的继续来!”
那群路匪一见他们竟然都带着家伙,撒腿掉头跑了。
王哥:“多亏了你青山,你哥这辈子认定你这个兄弟了,这趟货拉回去,以后再也他妈的不来这吃人的南方了。”
贺青山暂时没说话。
他眼线狭长,眯着眼抬头看着远方层层楼宇,心里有种子在发芽。
他出来这一趟到沪上,见识到了南北方的不一样。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种正在萌发的蓬勃动力冲的他血液沸腾。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机会。
孟老板给他一个出来的机会,但拉电器这事儿,不是说天天都有,一锤子买卖完了,人家是老板,也不会去给你拉业务是吧,就算孟老板人好,看在他见义勇为的面子上再给他们介绍几个活儿,那以后呢?情谊总有用完的时候,况且人家已经回报过了。
他从小就知道机会不是等来的,否则他早就饿死了。
机会要自己去找,去抢,去抓到手里吃进肚子里。
贺青山眼里闪过黑芒,下了个决定。
“哥,你们按计划好的拉货回去,我留在这。”
王哥一惊,“你想干啥?”
“我留这,看看给咱们多找点营生。”他看向王哥:“哥,咱这一趟出来少说能挣几百,你再像我说的,带点东西回去转手一卖,是不是又多赚一笔?南方和咱们那不一样,既然都来过了,尝到了甜头,你舍得就这么算了吗?”
王哥动了动嘴,没说话,身边运输队的人也都个个神色动容。
没人跟钱过不去啊。他们出来不就是为了挣钱的吗。
能挣钱,谁舍得?
最终运输队商量好,他们拉货回去,贺青山决定暂时留在南方,给运输队拉活儿,用术话来讲就是跑业务。
“你好同志,发个电报。”
贺青山找到邮局准备给家里那边发电报,想了想,发给了卜晓洋。
电报里说,他可能要在南方多待一段时间,暂时回不去,希望卜晓洋有空多帮忙照顾一下他奶奶。
他很想跟卜晓星再说句话。
“同志,还有要加的吗?”
贺青山啃了啃下嘴唇,摇头:“没了,就这些吧。”
发完电报贺青山离开邮局大门。
外头烈阳高照,人流熙攘,滔滔黄浦江,英式洋楼,西装绅士,摩登女郎。
这个城市只在电影里和别的人口中听过,而如今他就站在这里。
贺青山摸出藏在脖子下面的平安福,红红的底色秀气的字,贴在嘴边亲了一口。
俊朗的男人笑容迷人,像是对着情人轻声呢喃,把那句没打在电报上的话轻声说出来,“等我挣大钱,回去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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