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晓星抬手揉揉眼睛,窗户外面的天已经暗了,星星和月亮冒出来,家家户户有的已经点上了灯。
夏蝉啫啫叫个不停,声嚣从起到消,一茬接着一茬,村儿里的人闲聊、打浑、夫妻吵架烟火缭绕,生活百态。
天再黑下来一点,村子里的人们打着哈欠开始陆续进入梦乡。
有的人在家里已经睡下,而有的人可能还在外面。
卜晓星到底是没去。
他还在等吗?
应该没有了吧都这么晚了可是,要是还没走呢?
卜晓星翻了个身,脸颊面向窗口,淡淡月光映得她满脸清光。
从傍晚到深夜,她躺在炕上一直清醒到现在,掐着秒过时间,闭上眼也睡不着,白天累的劲儿都不知道哪去了。
她人躺在家里,但是魂儿已经飞了。
我没去,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生气就生气,管我什么事
都快12点了,这会儿总该回去了吧?
不对,他晚上要劳改,磨磨蹭蹭的话拖到凌晨也没准,那等不到我他应该就回去干活了,今天肯定要干到很晚才能干完
卜晓星睡不着觉,又在想乱七八糟的。
农村的房子不怎么隔音,尤其晚上还静,外头有人走动就能听到脚步声。
卜晓星就跟神经过敏了似的,但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绷紧精神,竖起耳朵来听,等人走远了再落下来。如此反复。
她居然在想贺青山在草垛等不到人会不会来她家门外
思绪纷扰,夏虫夜鸣。
深夜里,躺在炕上纤瘦的人长长叹出一口气——
村外东野,月光清缈,旷地上的草垛像是一块块的方糖。
贺青山双手枕在脑后大剌剌躺在一个草垛上,明亮的眸子望着月亮,也是望着村子。
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目光如华,轮廓英俊,好像能等到天荒地老——
卜晓星虽然没去赴约,但也没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卜晓星在炕上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谁叫了一嗓子:
“青山?”
卜晓星顿时一激灵从炕上坐起来,谁!
外头卜晓洋打开大门把贺青山放了进来,男人穿着长袖长裤,背上背着一个藤条筐,筐里放着镰刀小铲一类的工具。
贺青山进了卜家的院子,胶鞋配长裤,显得一双腿特别长。
“你咋过来这么早,我刚收拾完,对了你吃了没?要不在我家吃点?”
贺青山笑了一下,轮廓俊逸,带着一股子潇洒的硬朗:“没事儿我筐里带了饼,咱早点出门,晚了东西都让别人摘了。”
卜晓洋听罢,“行,那你等会儿我装上东西咱就走。”
贺青山点头,“嗯。”声音沉稳,抬眼间目光若有似无地瞟过院子南边的小屋。
小屋里卜晓星火急火燎穿上衣服,撩开窗帘往窗外一看——
贺青山!
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家院子里!
外头她三哥正跟贺青山说话。但她没听清说的是啥,因为她看见人的时候脑子就慌了。
卜晓星第一反应是贺青山是来找她的。都找上她家里来了!
她家还有人呢!!
贺青山站在院子里,抬起眸与南面小屋里的人隔窗相望。
朦胧清晨下,他隔着一层玻璃,冲她亮出一口白牙。
瞌睡全跑了。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卜晓星感觉到他在向她传递一种讯息,像是一种强势有力的宣告。
昨天他还在门外,今天就进了她家院子。
卜晓星有种再下一次,他就能进她的小屋的错觉。
卜晓星手一抖,小方窗的窗帘唰地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