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指挥人给九爷赶紧摘帽卸衣,散散暑气。
虽说夏日将尽,可暑气未消,尤其是这大晌午的时候,更是热的人头脑发晕。更别提再有面料厚实的朝服裹着,朝帽戴着了,大半日下来,简直能闷的人如蒸炉似的。
宁王端着用冰镇过的香薷饮,两三口吃尽,扔了空碗于托盘。
“她人哪去了,怎么不过来伺候。”
王公公在旁帮打着宫扇,给他扇风散热:“昨个伺候您应是累着了,这会还在歇着呢。”
“她累?”宁王目光投向殿外她屋的方向,冷笑:“怕不是在躲懒罢?”
“九爷这可就冤枉她了。”
王公公边吩咐人给他擦汗更衣,边解释说:“确实是起不了身,人恹恹的,饮食也懒进,晌午都没起来用饭。就连那御医过来切脉,都是让人推了她好一会才醒,强打精神坐了稍会就倦的不成,瞧着身子骨似真不爽利。”
宁王换了身轻薄料的绸衣,两三下系好后,就直接往殿外走。
“我去瞧瞧她是真起不了身,还是在装相呢。”
前头带路的小厮,在趋近长廊尽头的一处廊屋前停了下来,示意了身后的主子,人就住在这。
宁王斜扫了眼那紧闭的屋门,却没令人叩门,挥退小厮后就两步来到糊着窗纱的雕镂槅子窗前,侧眸隔窗悄视。
陈旧的纱窗不比新纱透亮,灰灰暗暗的颜色多少阻挠了些视线,不过好在屋子不大,一眼望去便也能看见全貌了。
小小屋子里陈设不多,却干净整洁,摆放有序。统共屋里也没什么大的物件,除了半旧的桌,就是矮窄的床了。透过不怎么清透的床帏朝里看去,就能隐约见到安静卧着的人。大热的天,她却依旧盖着稍稍厚实的被子,整个细瘦的身子背对着床外的方向蜷缩着,在他的方向甚至都能瞧的她那脸庞,都似深埋于衾被中。
他本是想透过窗户看眼她是不是装病躲懒,可没曾想这一看去,就很长时间没收回眼。看她这似怕冷的沉睡模样,他不由就想到,昨个见她时,她仍穿了身薄夹袄的情形。
王公公腿脚不利索就走的慢些,好不容易跟过来了,却见他九爷已经转过了身往回走,边走边烦躁的拉扯下襟口,瞧着心情似比刚才更差了。
“御医开药了吗?”
“开了,开了些调元补气的药,早晚各用一副,温凉兼用。”
王公公蹒跚跟过去,又问:“九爷刚怎么没进屋去看看?”
宁王满目不耐:“给她脸了,还进屋看她。”
进殿后,他又连吃了两碗冰镇的香薷饮,却依旧不解心底的烦躁。烦躁之余,他不免又去想,他自己去关注她的事作何,莫不是下贱不成?
昨夜酒后乱性,拉她入床已然是跌份的事。事止于此就罢了,如何还要继续去关注她?难道他就这般饥不择食,非得去碰那赵元璟碰过的人?
一想至此,他简直暴躁。
他都能想象得出,那赵元璟今日回去后,该是如何的暗下嘲讽他。
“日后,莫再让她在我跟前晃!”
王公公脸上刚走出来的汗尚未擦干净,就冷不丁听得这声吩咐,一时间讶的张了嘴。
宁王也不多解释,直接招呼人叫舞姬过来,歌舞助兴。
他觉得一切都是她在跟前晃久了的缘故。他身子旷的久,偏她最近又在他眼前时常晃,难免就勾得他起了兴。
只要她不晃,也就没那事了。
今日早朝的事很快就暗下传播开来,传到曹兴朝耳朵里,当即让他精神振奋,连手头事也不做了,令人直接驱车赶往宁王府上,打算问个究竟。
还未到正殿,就远远的听见悦耳的丝竹声,曹兴朝暗道,看来九爷心情不错,想来那禹王爷今个早朝当真是吃了个大挂落。
却不想得,刚一走到正殿这,对面迎上来的王公公就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声儿的道了句,九爷心情不好,让他说话千万注意着些,切莫再惹得其生气上火。
“怎么会?”
曹兴朝诧异,不应该啊,今早朝受责罚的不是禹王吗?
难道那禹王不甘受罚,在朝上还是朝下给九爷添堵了?
沉思了会,他招王公公附耳过来,迅速耳语一番。
王公公迟疑:“要不先跟九爷禀下?”
曹兴朝就道:“公公你先吩咐人送去,这点小事我进去跟九爷说便是,也好让他散散心口郁气。”
王公公欲言又止,这曹小公爷还不知昨夜九爷宠幸了她,如今若再送她衣物出去,怕有所不妥。
在他迟疑着要不要说这事的时候,对方已经进了殿。
王公公也怕失了妥当,遂也没急着让人去办这事,而是先在殿外头等了好些一会。直待估摸着曹小公爷已经说了这事,再等了些会,依旧没见着里头出人来制止后,他这方着手让人去办。
想来九爷应也不在意了吧。他心里这般想到,尤其是想到九爷前头吩咐的不让她再近跟前的话,就愈发肯定她怕是不再受九爷待见了。
他却哪里想得,那曹小公爷进殿后,没急着说这事,却是先问了今个早朝的详情。等听完了禹王出丑的全程,他不免几分幸灾乐祸的说笑几句。
这茬事了,他遂就想起交代王公公去办那事了,刚要开口说起,哪料九爷这会却不知突发了哪门子邪火,寻了舞姬动作的错处,当场发作的摔过去酒杯,将人好一通臭骂。
吓得一干舞姬们全都跪了下来,又哭又求的,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