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充斥天地,有“人”在白光中化了形,身着红衣,执着金轮,踏着云雾,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脚下茫茫人海。
那“人”垂下头,手中的金轮缓缓旋转。
也是在金轮旋转起来的那一刻,“天窗”之下所有人都清楚地感受到,周身的温度开始飙升,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经叫人透不过气来,吸入肺中的空气灼热得叫人几乎产生幻觉。
连归浑身僵硬,余光里却见有人穿过了警戒线。
“你干什么去?!”
师瑜没答,径直走进包围圈,走出铁栏大门,完全没入“天窗”的覆盖之下。
铁门外就是茂密的绿化和两米高的金属棚。
连归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他了,一咬牙,也跑进了“天窗”。
“天窗”正下方的温度比警戒线外围还要高上不少。
连归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感受过这样的灼热了,当然,也很久都没再动用过属于自己的那股神力。
和如今飘在半空中那位有名有姓的神祗不同,他只是神界间万千神灵中极不起眼的一个小神,能力比起空中那位说杯车薪水都是抬举了他。
不过幸而乌焰的本体距离尘世太远,能落到地面上的仅仅只是九牛一毛,加上周围锢着的那层灵曜囚牢显然非常限制空中神灵的发挥,如今他有意动用力量防御,倒也能勉强行动自如。
……就是如今正好处在“天窗”周围的普通人恐怕会不太好过。
事发突然,连归来不及多思考,迅速拿神力架起隔离膜将“天窗”覆盖的地方连同里面的人全兜了进去,这才有空闲去看空中那位神祗。
空中那位神祗似乎是注意到了,视线扫过地面上的行人,片刻后,和站在中央的他对视。
连归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嗡鸣,眼睛刺痛得直接流下泪来。
※
师瑜走下一层台阶,站在阶梯旁的银杏树前,看见了连归撑起的神力屏障。
他收回目光,抬手从枝叶间取下一支发簪。
如今是初夏,银杏树叶子都还是深绿色,又生长得繁茂,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倒也没谁发现有人在这里面藏着东西。
师瑜握着那支簪子,扬手往天空上方投去。
簪子如有灵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长空,直直地飞向空中的神祗,准确地击向神祗手中的金轮。
“锵——”
御阳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卸下发簪携带的余力,愕然地转过视线,终于发现了站在银杏树下坏他事的人类。
双方的对视持续了半秒,他手中的金轮再度旋转,一缕白金色的火焰自轮沿倏地燃起,锁链一般飞射向银杏树下。
师瑜抬手接住掉落的簪子,再度抛出。
簪身准确撞击在射来的火焰锁链上,将锁链砸得倒飞出去。
台阶上白光愈发刺目,簪子因为反弹力重新落回他手里的那刻,天空中那道身影几乎是同时映入眼帘。
御阳神悬空站在台阶上方三尺的位置,眉头微蹙地望着他:“据我所知,红尘世里的灵度不应该养出拥有异能力的人类。”
灵度换个称呼就是生命活性,而一片地域的生命活性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但不限于草木的萌发和变种速度,动物的感应和交流顺利,以及生灵在其中所能掌控的天地力量。
而地球自它诞生在这宇宙中,其灵度就低到近乎贫瘠,根本不可能生出能掌控天地力量的人。
御阳神道:“你是如何存在的于尘世的?”
师瑜听着:“天生的。”
御阳神脸上没什么变化,目光却隐隐透出股叫人寒的不悦来。
“神殿有规矩,神界间和红尘世当互不干扰。”师瑜视线从他的红衣,到他手中的金轮,再到那条由白金色火焰绕而成的锁链,“为什么要故意破坏规则?”
御阳神眸中浮现出讶然:“你知道神界间?还知道神殿?”
师瑜又问了遍:“为什么破坏规则?”
“你既知晓神界间的存在,难道不知半月前神殿降下的神谕?”御阳神的语调理所当然,“主神大人有令,这尘世当毁。”
师瑜沉默。
“该你回答我了,你一个人类,究竟是从何得知神界间的存在?又为什么会拥有超出尘世灵度的异能力?”御阳神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簪子上,“此物不是凡品,应当也不是尘世会出现的东西。”
师瑜没答,只是道:“神界和尘世互不相犯的规矩是天道定的,不是主神,你回去吧。”
御阳神紧紧注视着他:“我现在正叫你回答我的问题。”
师瑜:“我应该没什么义务必须告诉你。”
生而为神的威严不容侵犯,来到尘世询问一个人类已经是自降身份,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自己。
御阳神面色顷刻冷下来,不待对方多言,直接扬起手,锁链上白金色的火焰几乎冲天,疯狂地奔涌着向前。
“砰——”
人的身体被锁链砸向后方银杏树,树影被这强大的冲击力撞得狠狠摇晃了两下,树心隐隐传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师瑜猝不及防,后背重重地撞上树干,落地时额头便沁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