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位被抬惊神首座的大虞质子,参拜祖师画像、供奉牌位时所发生的古怪。
不足半日,就已经传遍天命宫,惹来一阵激烈议论。
外人看待陆沉的眼光,更显得不同,纷纷贴“灾星”、“祸害”的标签。
毕竟,这要换成地方的宗族。
祭拜祖先出了岔子,被当做妖孽、鬼怪附身,沉塘淹死都不为过。
摘星楼。
暖阁之内。
羽清玄仍旧是男装打扮,轻抚着一张古琴。
玉指拨动,发出轻柔乐音。
听完雪茶把这桩奇闻怪事,她一双秀眉微蹙,饶有兴致道:
“画像无风跌落?牌位无故震裂?本座那好徒弟何德何能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语气颇为轻松,似乎并不放在心。
雪茶躬身道:
“婢子没资格进祖师祠堂,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是陆小公子出来后,自个儿说的。他……还以为是撞鬼了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掩嘴轻笑。
“撞鬼?呵,倒是不像。”
“发生这种事,雪茶你说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本座今晚正好准备观星,看能不能把握一丝未来的轨迹,算清楚端倪所在。”
羽清玄双手按在琴弦,深邃眸光忽然掠过一丝波动。
这桩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中确实也有几分值得深究的地方。
千百年的祭拜供奉,画像、牌位皆染了一丝神道气息。
若无缘由,断然不会出现跌落、震裂之事。
“婢子见识短浅,没有宫主这般境界。”
雪茶低头说道。
她心中实则有些惊讶,宫主居然会为了这桩事,打算观星算命,窥探未来?
众所周知,八百年前的“隐麟才子”,不修气血武道,反而从山川地理、风水星象的玄理当中,悟出七重天的境界。
命星!
据说,这一步是要把自身三魂寄托于周天星辰之,造就凡人未有的无格局,真正超脱,比肩仙神。
只要成功,就能打破人寿桎梏,增长天寿大限。
三魂寄托天星,自然也能察觉天意。
若是舍得耗费心神,窥测未来轨迹,并非不可能。
只不过,这种事代价极大,还很容易招致剧烈反噬。
七重天的绝顶人物,很少会这样做。
“宫主,这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
雪茶劝阻道。
“生死之前无小事,本座和陆沉的这场气力拔河,知情人都觉得我占了天大优势。”
羽清玄眉毛往一挑,显出飞扬锐意。
“入道之前,确实如此,等到了第三层种魔篇,情势就要调转过来。”
“所以本座说过,我和他,胜负只在五五之间。”
“任何意外,都可能是变数,需要掐灭。”
这位魔师一双玉手轻挑慢捻抹复挑,拨动琴弦,乐声激荡,弹了一段激昂壮烈的《破阵子》。
雪茶听得痴迷,琴声如浪,冲到最高处,而后急转直下,再变成两军对峙,殊死决战的《十面埋伏》。
期间,又连续换了几次风格,从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的《广陵散》,到深长洒脱,优美清逸的《渔樵问答》。
一时之间,暖阁内如有数位乐师合奏,共谱了变幻莫测的古怪一曲。
“对了,其他五脉有什么说法?此事正好给他们一个大做文章的机会,若不趁机借题发挥未免太可惜了。”
羽清玄洋洋洒洒把古今十大名曲各自挑选一节弹奏出来,不显冲突,和融一体,显示出了高深的乐理和技艺。
“阴极一脉的首座钓鲸叟,他说‘此是天意昭彰’,言明陆小公子定是个祸害,这才惹来祖师震怒。”
雪茶回答道。
这个看似简单的年轻婢女,好像对任何消息都有了解,连一脉首座私底下的谈话都清楚无比,如若在场一样。
“祖师震怒?卓长云按辈分算,也是一代的祖师,他有资格受本座一炷香,一叩拜么?没事就拿祖师压人,可笑!”
羽清玄停下抚琴的动作,戛然而止,余琴袅袅。
“前人已逝,还被当成穿凿附会,怪力乱神的借口,当真是不肖!钓鲸叟年纪大了,人也老糊涂了。”
雪茶闻言吐了吐舌头,这话也只有宫主才敢说。
那位用一条乌金竿做兵器的阴极首座,可是武道六重天的大高手。
曾经有过一竿钓起他人整座山门,将其满门灭尽的凶残事迹。
在羽清玄的嘴里,却成了一个“老糊涂”。
“谢汉飞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