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说,她想要的东西,何人能够阻拦?
看了半天的热闹,谢渺腹中饱胀,告知崔夕珺要暂时离席。
今日崔夕珺的注意力全在庆阳郡主,反倒顾不上她,随意挥了挥手,“快去快回,莫要多生事端。”
谢渺跟着婢女离开,走了蛮长的路,又穿过游廊,才到一处精巧矮殿前。
哦豁,不愧是清月宫,连溷藩都雕梁画栋。
谢渺进殿片刻后出来,却遍寻不到方才领路的婢女。她狐疑地环顾四周,偏僻安静,悄无人声。
有古怪。
谢渺提着裙摆想走,刚踏进游廊,便被人从暗处一拉,跌跌撞撞地随他藏到树后。
古榕参天,枝叶繁茂,将二人身影掩得密实。
“谢渺。”始作俑者兴致勃勃地喊,完全没有做坏事的自觉。
谢渺表情麻木,恨不得装聋作哑,直接走人。
周念南不满意她的无视,试图用手掰正她的脸,“看着我。”
谢渺堪称熟练地拍开他的手,戒备地连退数步,“周三公子,你找我有何事?”
周念南主动坦白,“是我叫母亲邀请你来参宴。”
短短一句话,表露的意思不少。
谢渺张口结舌,久久才组织好言语,“你跟定远侯夫人说了什么疯话?”
周念南唇畔噙笑,言道:“我早和你说了,我是认真的。”
谢渺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周念南,我也说得很明白,我,要,出,家,当,姑,子。”
周念南只当她在搪塞自己,锲而不舍地道:“谢渺,你别耍小性子,仔细想清楚,嫁给我定是你最好的出路。”
谢渺:……
“虽然你听不懂人话,”她道:“但我还是最后跟你强调一遍,我不会嫁给你,绝对不会。”
眼看她又要逃开,周念南猛地上前一步,黑眸定定地锁住她,“三个月内,我定会上崔府提亲。”
他眼里的光璀璨而热烈,似浩浩长空中高悬的那抹骄阳,拥有摄人心魂的魔力。
换做不经世事的少女,兴许会被他迷惑,但谢渺无比清醒,眸光轻动,冷静地推开他,“如果你想害死我,就尽管按你想的去做。”
周念南不解,“你——”
“周三公子,我不是庆阳郡主,没有尊贵出身,更没有任性的本钱。”谢渺道:“我所求很少,唯愿安稳度过一生,也希望你能行行好,别将我卷入侯府争斗中。”
周念南脸色微变,是他大意了,忘了庆阳这号危险人物。幼时他对她的小丫鬟多笑了几下,她便找借口污蔑小丫鬟偷盗,当着他的面将人打得奄奄一息。另有向他示好的千金小姐,恰好都会遭到“意外”,轻则出尽洋相,重则身体受伤。
她虽离开了几年,但依她往日脾性,若知晓他喜欢谢渺……
他敛容肃色,郑重道:“谢渺,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谢渺已经被气到心累,说不出话。
周念南站直身子,忽地咧嘴一笑,“我已进了羽林卫,如今随驾圣上左右。”
谢渺轻愣,倒是真情实意地道:“恭喜。”
谢渺回去后,席座已空,婢女们告知众人正移步芙蓉园放风筝。
谢渺没兴趣掺和,打算随处找个地方发呆,不料恰好撞见打回马枪的定远侯夫人。
谢渺忙恭敬行礼,“定远侯夫人。”
定远侯夫人抬着手,不紧不慢地回:“谢小姐。”
面对她毫不避讳的打量,谢渺在心底将周念南来来回回骂了几百遍。唉,想必在定远侯夫人眼里,自己就是个贪慕虚荣,蛊惑她儿子的落魄心机户。
她猜的是也不是。
定远侯夫人固然觉得她不露山水,但她更了解周念南的霸王脾气,并没有将错都怪在谢渺身上,反倒对谢渺报着一种拭目以待的态度。
她倒是要看看,谢渺有哪里值得她儿子另眼相看。
她道:“我刚好也要去芙蓉园,一道走吧。”
“……”谢渺:“好。”
谢渺硬着头皮跟上去,一路上,定远侯夫人问了些寻常话,谢渺中规中矩地答了,没毛病,亦不出彩。
好不容易到了芙蓉园,谢渺想找借口离开,却见定远侯夫人伸指往前方一点,问道:“那边是你的表妹?”
谢渺抬头一看,登时哑然。
姹紫嫣红的芙蓉花丛间,崔夕珺左右站着苏盼雁与辜幼岚,正与对面的庆阳郡主一行人形成对峙姿态。
虽离得不近,谢渺也能清楚得听见她们的对话。
崔夕珺声音清脆,气壮胆粗,“庆阳郡主,您离开已久,恐怕不了解如今的京城风尚。”
庆阳郡主微眯起眼,“哦?那不如由你来告诉我?”
旁人均听出庆阳郡主话里的不善,崔夕珺却被情绪烧糊了脑,脱口而出道:“您在燕都待了好几年,那里环堵萧然,物资匮乏,生活习性与京城南辕北辙,喜好亦是天差地别。”
庆阳郡主看似好声好气,虚心求教,“比如?”
崔夕珺忽视苏盼雁在扯她的袖子,喋喋不休道:“就比如您身上用的香,香味浓郁过头,闻久了便容易头昏眼花。还有您用的禁步样式,京城前几年便过时,现下都流行用素雅色编穗……”
庆阳郡主耐心听着,唇边带笑,却透着一股冷森。
定远侯夫人见惯类似场面,要化解冲突自是得心应手,但她心念一转,望向谢渺,“谢小姐,你不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