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诧异的是,宋二郎身后跟着的人竟然是季修远。
两人还是她刚回京时见过,之后便再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还当他是消失了,不想今日竟然在这碰上了。
转念一想也对,她这表哥最爱钻营,吴绍秋设宴这等结实人的好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只是她没想到他的底线如此之低,会做那宋二郎身后的狗腿。
简直是臭鱼烂虾混作一团,让人瞧了便生厌。
偏偏季修远看到她们,眼睛瞬间亮起,“表妹,真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你们。”
沈菱歌半点都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但沈淑欣脸皮薄,也不知道季修远做的事,遇上了自家表哥,自然是要见礼的。
“表兄。”
季修远打蛇上棍,笑眯眯地绕过众人,一副和她们姐妹很是熟络的样子,上前寒暄。
而一旁的宋二郎更是眼睛亮了,十弟和沈家定亲他当然知道,之前还颇有些瞧不上这门亲事,一个给陛下草拟折子的小官,着实上不得台面。
但谁能想到,沈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沈二姑娘,可看自家弟弟如此护着的样子,想必是没法下手。
这会看见季修远与她们搭话,不免心思又动了起来。
“修远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家妹子来赴宴,你怎好不亲自照看,还不介绍一番。”这是话里话外地在暗示季修远。
之前他是看不上什么季家的,不过是个清高的破落户,他想跟着便让他跟着,如今瞬间变了脸色。
季修远也是个人精,自从被沈菱歌多次拒绝不给面子后,早对她心生恨意,既然他都得不到了,自然的要利用她得到些利益才好。
闻言会意地上前两步,很是亲昵地想去拉沈淑欣的手,“大表妹,听闻姑母身子不好,近来可是好些了?都怪我没时间,不如一会随你们回去探望姑母。”
宋二郎满意极了,晃动了两下扇子,状若很是关切地道:“沈夫人身子不适吗?宋沈两家本就交好,又有十郎的亲事在,身为晚辈,也该一同去探望才是。”
沈淑欣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善与人打交道,之前与这个表兄也算不得多亲近。
一时之间,连话都不知该如何应了,只能求助地看向宋十郎。
宋十郎对着她时腼腆温柔,但在外人面前,却丝毫不露怯,上前半步挡在了两个姑娘面前。
“二哥,拜访一事不可操之过急,还是先回家问过母亲和婶娘,才不至于失了礼数。且今日是邵秋的生辰,宾客齐聚一堂,二哥若是有心,不该此时说这事。”
沈菱歌趁他们说话,伸手拉着沈淑欣跟她一块退了几步。
心中早已是暴跳如雷,真想把镜子摔到宋二的脸上去,让他好好看看自己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就他那副还不如她爹的尊荣,也好意思打她的主意,赶紧滚回去洗洗脸吧!
“欸,十弟,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我是诚心上门探望,何来失礼一说。”
这是打定主意要死缠烂打了,沈菱歌气急,若不是在吴绍秋的宴席上,她早就开口了,我沈家的事,与你个癞/□□有个屁的关系。
思来想去,只能先找个理由避开才好,反正等出了此处,他爱探望谁就探望谁,和她半点干系都没有。
“大姐姐,我好似有些入了暑气,这会不大舒服,你陪我去那边屋内歇歇可好。”
沈淑欣这次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十郎,表兄,我陪二妹妹过去,便先失陪了。”
可她们两还没走出多远,宋二就大步跨了过来,伸手直接将她们给拦下,“沈二姑娘既是身子不适,还是莫要乱跑的好,我略通医术,可以为姑娘把把脉。”
沈菱歌忍无可忍,她退让是因为姐姐与宋家定了婚事,不想闹太难看,此刻又在别人的府中,免得打扰了别人的宴席。
并不代表她可以容忍无休止地冒犯,她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宋二郎,毫不客气地道:“不必。”
后面一个滚开,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面前又有人进了亭子。
宋二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见她发起小脾气,不仅不觉得恼火,反而还很受用,如此娇美的可人儿,发起火来显得愈发生动鲜活,更叫人喜欢了。
见她愣愣地没动,手也不客气地伸了过去。
只是不等他的手碰到她,便听身后有人淡声道:“如此热闹,围着是要作何。”
宋二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就想看看是何人这么没眼力见,在这种时候打搅了他的美事。
结果他一回头,看到面前一身黑袍的高大男人,膝盖一软啪的跪了下去,“下,下官叩见齐王殿下。”
周誉身形高大挺拔,只是站着没说话,便像有股冲天的煞气,叫人不敢与他直视。
等宋二跪下,亭内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跟着跪了下去,唯有沈菱歌傻站着盯着他看,像是要将他给看穿。
这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他又来做什么?
沈淑欣可不知道妹妹脑子里在想什么,见她还站着,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裙,要拉她一同跪下。
沈菱歌这才回过神来,该死的周誉突然出现,让她把最基本的规矩都给忘了,赶紧俯身跪下。
但她刚提着裙摆要屈膝,就听他轻笑了声,而后道:“免礼。”
沈菱歌动作一僵:……
之前他是不是有意在她面前停下,她不知道,但这次她听见了笑声,敢肯定他就是故意的,早不喊晚不喊,偏偏在她跪了一半时说免礼。
这不就是存心逗她玩吗!
她缓慢地直起身,捏紧了手心,明明内心很生气,却不得不保持笑容,真是太难了。
周誉见她脸色从茫然到错愕再到羞愤,最后又归于平静,心中也是忍不住地发笑。
从他知道吴绍秋未订亲事起,便差人去查了,什么狗屁的婚事,她压根就没定,这个小骗子,真是随时随地都在骗人。
知道真相后,他就发觉,自己对这个狡猾的小骗子真是全然不了解。
她谎称有了婚约,留信离开,又对他多次表露心迹,做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根本就不是想要入他的王府,而且还恰恰相反,她在挑起他的愤怒,为的就是能不进王府。
他自认自己阅人无数,却没想到栽在她一个小姑娘手里,甚至分不清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既然如此,那便不分了,她当是真爱也好,做戏也罢,事不过三,这次他说什么不会放手了。
来之前他也想好了,今日总要将人带走,可真见到了又觉得不急了。
她许是回了家,有了底气,不再是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更加鲜活狡黠,竟真叫他勾起了几分从未有的兴趣。
不是因为这张相同的脸,而是沈菱歌本身,带给他的新鲜和惊喜。
就像方才,她愣愣地站着得娇憨,明明很生气又不得不忍耐的神态,处处都与之前不同。
他真想此刻就凑近,仔细瞧瞧,她到底是有几副面孔。
但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二也不知道这位爷为何会过来,但他实在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见他不说话,便卑躬屈膝地讨好着喊了声:“王爷,您也来看戏?这个位置正好,您快请。”
周誉抬了抬眸,像是才看到他的存在。
他记得,方才这人的手,有些不大规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慢条斯理地问道:“本王来之前,听你们热闹的很,是在说什么。”
“回王爷的话,是这位沈二姑娘身子不适,下官翻看过几本医书,这才斗胆自荐,说为沈二姑娘把脉。”
周誉没来由地哂笑了一声,“以前都不知道,宋大人还有这等本事,恰好,本王昨夜没睡好,你来瞧瞧是何问题。”
宋二哪里会看病啊,不过是知道沈菱歌借口要走,这才随口编了个理由,想要正大光明地摸摸她的小手。
谁能想到齐王会突然冒出来,若是早知道,他是死也不敢夸下海口的。
这会颇有些进退两难了,不给他看,得说他瞧不上王爷,可真的看了,他又什么都不会。
他记得齐王最讨厌的就是有人骗他,思来想去只能是坦白最稳妥:“王爷恕罪,下官不过是半吊子的玩意,一时逞口舌之快,哪儿能给王爷看诊……”
说着便腿脚发软地又要跪下去,可不等他跪下,手腕就被用力地擒住。
他的力道十分大,捏的他骨头好似要碎了一般。而齐王除了讨厌被人骗之外,更讨厌有人求饶和哭。
故而宋二额头冷汗直冒,疼得都快昏厥过去了,也不敢漏出半句求饶的话来。
他忍着剧痛,听见面前高大的男子冷声道:“祸从口出,记住管好你的嘴巴眼睛和手,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