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你,之前是我没想到,他敢兵行险着,如今既是知道他的计划,便可趁机将他一网打尽。”
沈菱歌听不懂这些,只知道太过危险,不想让前世的死局重演,有些气闷地挣扎了两下,“放我下去。”
“菱菱不信我?”
若是其他时候,她定然信他战无不胜,唯独此刻,她不敢。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怕。”
“放心,如今有你在,我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沈菱歌感受着身后有力的心跳声,终是什么也没说,她只能将事情如何告诉他,却没办法替他下决定,结果如何,也都要他自己来承担。
“周誉,话我只说一遍,你若是死了,我立即便回京还俗,我不嫁人,但陛下已经说了,会赐我无数美男,准许我生养孩子。你也不必担心,你死了我至多难过几日,便会潇洒快活,如你所愿。”
沈菱歌说得风轻云淡,周誉却听得牙痒痒,尤其是听见赐她无数美男那里,眼睛都红了,真是恨不得咬她几口。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反正到时你也不在了,谁能管得了我。”
“几日不见,菱菱倒是出息了,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周誉不可能带她进山谷,她也很清楚,自己只能来报信,真的兵戎相见时她只能拖后腿。
他给她选了个可以暂时躲避的山洞,点着火把可以取暖也可以避险,临走时还给她点了一队人保护,却被沈菱歌拒绝了。
“你若是输了,留再多人给我都没用,反之,你若是赢了,我便可毫发无损。”
周誉很喜欢她这样的傲气,和他有些相像,但即便她这么说,依旧留下了十个人,其中还有个军师,交代他们,若听见巨响,不管如何就算打晕她也要带着她下山离开。
至于赵琮,他则是带着一块走了。
沈菱歌看着周誉排兵布阵,重整兵马,竟生起了些许安心踏实之感。或许是她知道,此战不论输赢,只要与他在一块,生死无惧。
片刻之后,天空中又飘起了点点细雪,周誉翻身上马,抬手一挥,带着五千将士浩浩荡荡地朝着山谷进发。
沈菱歌就站在原地,亲眼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即便飞雪落在她的头顶,浸湿她的衣襟,也不曾移动分毫。
“小公子,风雪有些大了,您已经站了许久,还是先躲一躲吧,山里的风不比别处,您穿得单薄,小心再病了。”
劝她的便是周誉的那个军师,方才她与周誉说话,他们虽没听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周誉对她非同一般。
甚至关系都好到,能准许他直呼大名,且真的因她而改了主意。
要知道王爷这人尤为固执,一旦下了决定便轻易难改,能令他如此的,定不是普通人。
沈菱歌身上还披着周誉方才脱下的大氅,雪花落在她的脖颈,融化成了雪水,顺着她的耳后根往衣服里面流,冷得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进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的声音被冻得都有些哑了。
“没声音才是好消息,说明逆贼的埋伏还未奏效。”
沈菱歌讷讷地点了点头,觉得军师说的有道理,且她若是病了,谁来看着周誉,这才跟着他往山洞里躲。
刚烤着火手脚有了些温度,就听见山谷的方向传来了声巨响,而后是震天的嘶吼声,以及兵刃相交的声音,在这漫天飞雪的绞岭上空盘旋不断。
沈菱歌哪还坐得住,立即站起,疯狂地往那个方向冲,就被军师等人给拦了下来。
“小公子且慢,您便是去了也于事无补,不妨再等等,您要相信王爷。”
她就是知道自己只能添乱,这才不敢乱跑,急得在这冰天雪地里,冷汗直冒,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淋雪吹风真的冻着了,只觉身体越来越冷。
直到从另外一个方向,又传来了马蹄声,她凝重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喜色,是肖伯言的援兵来了。
不管军师怎么劝,她都不肯再待在山洞里,她站在一块巨石上,翘首盼着山谷的方向,听着此起彼伏地嘶吼声。
就这般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她的意识都要模糊的时候,她隐约看见,有人身穿盔甲骑着马儿从风雪中冲了出来,犹如神话中的战神那般耀眼勇武。
她像是有所感应般的朝着那人冲了出去,眼看着两方就要相撞之时,马上那人拉紧了缰绳。
两人隔着雪幕遥遥相望,他冲着她咧齿笑。
只见他张了张嘴,好似要说什么,可声音还未出口,便见他的身影在风中微微晃动,而后从马上坠了下来,直直往路边的积雪跌去。
沈菱歌疯了般地向他扑去,被他的重量一带,两人一同跌进了厚厚的积雪内。
冰冷的雪水将两人深埋,她双手紧紧地圈着他染血的盔甲,脑袋就埋在他的脖颈间,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她冰凉的唇瓣搭在他露出的半截脖颈上,泪水顷刻间涌出。
“周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死的,你要敢说话不算数,我这就去嫁人,让你死了都不安生。”
“骗子大骗子。”
沈菱歌这些日子来的担心和害怕,全都在这一刻有了发泄之处,她不再憋着,压抑又嘶哑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脑袋嗡嗡作响,直到有只宽大的手掌在她后脑处揉了揉。
耳边响起他熟悉又虚弱的声音,沙哑隐忍地道:“哭什么?我还没死,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配娶你。”
沈菱歌猛地抬头,隔着泪帘看到他睁开了眼,蓦地又笑了。
“想娶我的人多了,你且一边候着去。”
“那不管,我便是抢也将你抢回去。沈菱歌,碧落黄泉天上地下,你哪都逃不了,此生此世,都只能是我周誉的妻。”
“恰好,我也没打算要逃。”
此生此世,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