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简管得严,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周誉了,也不知他这会到哪了,心中想着欢喜的人,连时间都变得快起来了。
绞了面,嬷嬷扶着她又去梳洗,这次出来便换上了嫁衣。
齐王娶妃,自然是宫内一顶一的大事,嫁衣是江南织造坊请了几十个最好的绣娘,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紧赶慢赶出来的,刚拿出来便叫屋内人都惊叹不已。
火红的嫁衣上镶满了珠玉,华光熠熠,美艳不可方物,最为绝的是穿在她的身上,也完全不会遮掩她的光彩,反而衬地她愈发华美。
连定安侯夫人这等见过大世面的,都忍不住地亮了眼,“我瞧着王妃都不必怎么上妆,简单画个桃花妆便够了,保管是这天下最美的新娘。”
沈菱歌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有些恍惚。前世的这个时候,她看着别人身着嫁衣拜堂成亲,还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了,没想到她终是等来了自己的嫁衣。
嬷嬷刚为她画完了妆戴上凤冠,外头就响起了震天的爆竹声。
“姑爷来了!”云姑打起帘子欢喜地探进身子,屋内的人瞬间跟着打起了精神,扶着沈菱歌起身,手忙脚乱地为她盖喜帕。
唯有沈菱歌看上去很淡定,什么神色也没有,直到喜帕盖上,云姑去牵她才发现她僵在原地,拉了她三回,再将她拉动。
原来看着再有主见再独立的女子,到了要出嫁的时候,还是会不安的。
不是因为不喜欢,正是因为喜欢和爱,而害怕成亲之后,等着她的不是想象中的生活。
但再迷惘,花轿也已经到了,她被牵着到了前厅与长辈拜别,沈博简做了一夜准备,下定决心不能在大喜日子坏了气氛。
可在看见女儿穿着嫁衣一步步走来,在他面前跪下叩首时,依旧是红了眼眶。
“女儿拜别父亲。”
沈博简不敢让自己多看,生怕哭出声来,撇开眼挥了挥手,“女大不留人,去吧,去吧……”
沈菱歌额头贴地,眼眶也早已通红,若不是外头一直在催说吉时到了,不然她定是不肯起来。
云姑扶着她出了厅堂,沈建徽已经在院中等着了,等她过来,便屈膝背着她一路送到了门外,獢獢汪汪地叫唤着,一路跟着在后头跑。
周誉穿着同样红色的喜袍站在院门中央,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焰火爆竹瞬间响起,同时不停有花瓣从半空中洒落,明明是冬日却比春景还要美艳。
耳边是一波接一波的贺喜声,在这热闹的声响中,她听见他特有的声音低声在道:“我来了。”
周誉从沈建徽背上将她接过去,一向寡言的沈建徽竟是难得开了口:“好好待她。”
“多谢大舅兄,周誉牢记。”
花轿是宫内特制的,就等着她上轿,可周誉把人抱过来后,却临时改了主意,直接将人放上了马背。
别说是在场的其他人了,就连沈菱歌也没反应过来,慌乱地抓着缰绳,正要问他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身后一沉,他跟着翻身上马,
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下,周誉一夹马腹,朝着远处冲去。
“王爷,您要去哪儿啊!等会该拜堂了!”
“吉时之前回来。”多余的什么都没有说,带着沈菱歌消失在了巷口。
沈菱歌虽然不知道要去哪,但她知道身后是他,便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做这些总会有他的意义。像是曾经同骑过的那样,反而放松下来,安心地靠在他的怀中,任由他去往何处。
她盖着喜帕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马儿停下,他利落地下马,将她给抱了下来,刚站稳她便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沈菱歌没想到他会带她回到紫阳观下的溪边,两人并肩而立,他的手掌坚定的揽着她的腰,冬日的寒风吹拂着两人火红的衣裙。
许久后他轻声道:“那日我下山后,在溪上飘了整整一日,而后决定离开京城。”
“但没想到,你来了,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要反悔了。”
周誉无法言说,在漫天风雪里,看见沈菱歌出现那一刻,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知道,这一生一世,他都只会喜欢她一个,才会示爱时说出身无二妇的话来。
沈菱歌完全不知道,他竟然有过这样的想法转变,紧紧地回握着他的手掌,想要让他也知道,她当时是抱着何等决心,去找他的。
“沈菱歌,我从没有骗你,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
从初次梦见她,到真实的触碰,他从始至终都只喜欢她一个。
沈菱歌愣了愣而后笑了,难怪他会突然带她来这,周誉是抱她的时候感觉到她的不安了。
他在用行动告诉她,别怕。
这让沈菱歌因为未知而引起的不安,全都消散了,她喜欢周誉,周誉也喜欢着她,便是前路有迷惘和未知,只要他们携手,便毫无可惧。
“周誉,我们回家吧。”
“好,我带你回家,只不过回家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沈菱歌正感动着,听到这个,便有些疑惑,还有什么要做的?
这般想着,眼前的喜帕就被人给掀开了,顿时恢复了光亮,他一身火红的喜袍站在面前,扬眉带笑。
“唔……没拜堂呢,怎么能掀盖头!”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他低头压了过来,轻柔地含住了她的唇瓣。
“谁规定的?我说可以就可以。”
两人骑马离开,齐王府早已乱成一团,这吉时都快到了,新郎新娘却不见了!
好在有周雁荣和周允乐坐镇,才勉强压下了乱子,且在吉时最后一刻,周誉带着沈菱歌回来了。
沈菱歌顶着破了的唇角,不熟练地拜完了天地,在满堂宾客的贺喜声中,抓着红绸一路被牵回了喜房。
之后便是掀盖头喝合卺酒,接着是周誉去应酬宾客,等周誉出去,云姑给她卸下满头的凤冠,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从天刚亮便被人拽起,一直到这会也没吃任何东西,此刻只想躺着什么也不干。
周誉也很贴心,知道她肯定饿了,临走前还交代了嬷嬷,给她准备喜欢的面和点心。
沈菱歌满足的吃了半碗面,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换了身红色的里衣,坐在洒满了桂圆红枣的被褥上等周誉时,才后知后觉。
她好像即将要面对一件,更加不知所措的事情了!
要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