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亲朋好友,乃至最亲近的柴柴,也无法知晓李昂思想与现世摩擦产生的孤独,与痛苦。
正是这份孤独痛苦,让李昂有种类似于自我毁灭的倾向。
他如苦行僧一般,从不参加朋友邀请的各种宴会,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撰写理学文章,编写医学典籍,试图将这个世界尽可能改造成他所熟悉的模样。以减少自己心中的迷惘。
世人都说,李小郎君大公无私,
只有自己知道,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他明白少女的心意,但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并不能给出对应的回答,并不配回应对方的情感。
直到,现在。
回忆画面悄然落幕,停留在少女摘下口罩,说出“我相信李昂,从最初遇见他开始,到现在,再到以后,未来。我会一直一直相信他”的那个瞬间。
“我喜欢你。”
李昂认真道。
房间里的凉风符还在规律地吹着风,窗外传来悠远的昊天钟声,隐约间,还能听见极远方灵气机车的汽笛。
少女眉梢扬起,没有说什么,
像是小猫一样,缩进被子里,下半张脸也被被子遮挡——但弯起的眉梢和带笑的眼角,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谢谢。”
隔着被子,传来李乐菱蚊子般的嗫嚅声,“这样就够啦。”
“不够哦。”
李昂微微一笑,将手伸进被子,握住了李乐菱那紫红色的手掌,站起身,摘下了口罩。
然后,俯身,将被子稍稍下拉,吻向少女苍白的嘴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停滞,
李昂的手掌延伸出无数墨色丝线,悄然钻入少女的掌心,如同桥梁一般连接着彼此。
不止是手掌,李昂的头发垂落下来,隐藏在其中的墨丝,刺入了少女的后颈。
李乐菱的眼睛渐渐困倦眯起,脸上残留的惊讶表情慢慢消退。
“抱歉。”
嘴唇分开,李昂凝视着睡过去的少女,轻声道:“我想,再自作主张一回。”
伴随着他的话语,大量墨色丝线从他的嵴背、胸膛中蔓延而出,刺入了李乐菱的周身。
穿过皮肤,钻入肌肉,于血管中穿梭蔓延。
如同当初侵蚀李昂一样,墨丝也汇集合流,缠绕在了李乐菱的嵴椎周围,并以嵴椎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
李昂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李乐菱的身体状况糟糕到了极点,鼠疫,心肌炎,心内膜炎,心包积液,
并且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强行续命的仙草仙药,药物治疗效果极差,几乎不存在依靠医学手段治愈的可能性。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一部分的墨丝,分给她。
“呃啊——”
李昂伸手按住自己的剧烈跳动的心脏,他自己的身躯也早就残破不堪,全靠墨丝维系。
此刻要将大量丝线,包括更贴近本源的暗金色墨丝分给李乐菱,就好像抽掉了他体内一半的血液、嵴髓。
砰!
李昂伸手用力抓住床沿,让自己勉强站稳,目光坚毅地看着许多缕暗金色丝线,从自己胸口中延伸而出,钻入了李乐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