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竹也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她早就饿坏了,端起面前的野菜粥就大口喝了起来。
粥很稀,有股淡淡的涩味,不好喝,倒也不至于难以入口。就是那个粗面馍馍,太硬了,噎得她直想翻白眼。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
饭后,等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沈砚才再次开了口:“大嫂,你刚到我们家,有些事情还不熟悉,本来应该大哥跟你讲的,既然大哥不在家,那我就多嘴提几句。”
盛竹点头:“你说,我听着。”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做事能考虑得这么周全,很难得了。
沈砚接着将自家的情况一一道来。
沈家共有四口人,大哥沈篱,年二十有一,半月前去了县城服徭役;老二沈砚,刚满十六,在镇上青云书院求学;老三沈峥,十四岁,在村里张木匠处当学徒;最小的妹妹沈溪,八岁,因为娘胎里没养好,从小体弱多病,常年吃药。
另外,还有一个大姐沈桃,嫁去了九里屯,婆家是做豆腐生意的,谈不上殷实,倒也还过得去。
沈家没田没地,只有门口一小块开出来的菜园子,种些应季的蔬菜。
也没有鸡鸭禽兽,哦,倒是有一条瘦狗,是沈溪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日常工作就是陪小主人玩耍,顺便看家护院。
说到这里,沈砚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道:“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有一点需得提醒大嫂:祖父虽然已经去世了,但祖母还在,分家时有文书,每月需给祖母五百文养老银,逢年过节也少不得孝敬。”
五百文?盛竹有些不解。
赡养老人是应该的,但是按照她脑子里原主的记忆来换算,五百文大概可以买半石米,也就是一百斤大米,在这个物资严重缺乏的时代,是不是多了点儿?
况且家里都这么艰难了,二叔子要读书,小姑子要吃药,三叔子还是学徒没工钱,她那便宜老公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连老婆都娶不起,身为祖母,不说贴补,怎么还要这么高的赡养费?
唔,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啊……
不过她才刚进门,不好提出异议,免得落得个不孝的罪名,只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沈砚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沈峥在旁边看不过眼,插话道:“还有顶重要的一件事,大伯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留点儿心,别被人哄了,也别被人欺负了,反正到时候要出了事,我可不管的啊。”
沈砚立刻喝止他:“三弟,别胡说!”
沈峥撇了撇嘴,扭过头去生闷气。
盛竹心下了然,怪不得今天下花轿的时候那大黑痣要给她耍阴招呢,敢情两家人不合啊。
“好,多谢三弟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
三人说话的时候,小丫头沈溪一直乖巧坐着,见他们说得差不多了,马上站起来要去洗碗,被沈峥一把抢了过去。
“还没灶台高呢洗什么碗,家里统共就这几个碗,摔了你饿肚子啊?去,边儿玩去!”
沈溪哦了声,很听话地出了屋。
屋外院子里趴着一条瘦巴巴的大黄狗,见她出来了,马上站起来,摇头摆尾地看着她。
沈溪摸了摸它的脑袋,蹲下来很小声地问:“白眉,你饿了吗?”
白眉咧开嘴,口水掉了下来。
沈溪回头朝屋里瞄了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半个烧红薯,飞快地塞进了白眉的嘴里,叮嘱它道:“这是我晌午特意给你留的,千万不要让二哥跟三哥知道哦,特别是三哥,不然我又要挨骂了。”
一只四脚兽哪里听得懂她的话,只顾着狼吞虎咽。
她托着腮,忧伤地叹了口气:“哎,要是你也能跟二柱家的虎子一样,自己会找吃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