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吃得脸都绿了。
他洗干净后,换了身干净的蓝色小衫,圆脑袋圆脸,五官生得十分可爱,那双明亮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几分不知所措,活脱脱一个害羞的俊俏小郎君。
最妙的是他脑袋上两只猫耳,毛色白绒绒的,内里透出一层天然的粉色。
每次他来找霓光,总是害羞地扒在房门口,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耳朵竖着,毛色略有些黯淡却毛量丰厚的尾巴甩来甩去。
简直勾得人心痒痒。
没有人能拒绝毛绒绒,何况狗蛋自带小可怜属性,每每万花丛中过,脸蛋耳朵尾巴总会留下被□□过的痕迹,他也不反抗,乖得让人心疼。
下一次就揉得更重了。
霓光这个资深毛绒绒爱好者,同时也是出力最多的人,她向来仗义,对吃白食的行为非常不齿。
于是这天,她在照例把孩子的耳朵揉至通红后,大方地问:“狗蛋,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小孩愣了下,刚要说话,霓光这时又严肃地说:“别提钱,提钱就见外了。”
关键是她也没有。
小孩揪着衣角,有话不敢说,欲言又止的,看得霓光心急。
“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一定做到。”
终于,他从霓光鼓励的眼神得到勇气,一鼓作气道:“我想跟着夫人学修仙!”
霓光那张被毛绒绒萌化的脸忽然淡去表情,显得有些严肃,吓得狗蛋往回一缩,只当霓光嫌他不知好歹,要卸他下巴,删他耳刮子。
“对不起夫人!我……我不学了!”
他转身要跑,被霓光一手抓住。
“修仙会很苦,你可知道?”霓光扳过他瘦弱的肩膀,认真地问。
小孩点头:“我知道,我有准备。”
“无论多痛苦都要坚持,你明白?”
“明白。”
霓光拧眉:“大声一点!”
“明白!”
“我听不见,再大声一点!”
狗蛋寻思夫人平时也没耳聋的毛病啊,他满脸涨红,使出吃奶的劲大吼一声:“明白!!!”
这一声的确大,连门口的侍女都被震呆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霓光笑容明媚,满意地对他一笑,接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修道不易,除了努力,选择对的方向更重要,现在流行的那些法修体修乐修佛修……全是野狐禅,只有剑修才是大道!”
狗蛋见她两眼放光,有些过于兴奋,心中随即闪过一丝疑云。
多少跟夙息那种不祥的预感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他年纪小,还未经历过真正的拷打,只当霓光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仰慕之情更上一层。
直到很多年以后,改名换姓,脱胎换骨的狗蛋想起这万分灰暗的一天,仍然心有余悸。
他的人生在那时发生重大转折。
他……差点死在了这一天。
……
人美心善的霓光给他找了一把木剑:“你是初学者,用木剑最安全。”
狗蛋乖巧点头:“谢谢夫人。”
霓光将他带到后山一处偏僻的空地上,此处少有人来,地方宽阔,远处有山影近处有水流,可以说是风景极佳。
“这里好,安静,不怕伤着人。”
狗蛋稚嫩的脸庞出现一丝疑惑。
他不明白,自己拿个木剑学习,如何能伤人?
霓光和他面对面站着,狗蛋只到她腰那么高,看着柔弱易推倒,可她那日探他脉络,这孩子分明是难得的金系单灵根。
天生适合练剑。
他是半妖之体,乃是人与妖的结合,霓光也是听侍女说她才知道,半妖比妖族地位还低,两边不靠,所谓的“混血种”,谁都不会接纳他。
霓光觉得这种用种族划分高低的行为非常无聊。
从前在神界,总有些剑仰仗主人的地位,瞧不起她这只无主之剑,最后霓光把他们都打服了,乖乖管她叫剑尊。
所以那日听嘴贱师弟叫他混血杂种,霓光下意识想到邪神大人。
在告知身世后,他曾问过她,是否觉得他是个怪物?
明明那时候他的神态无悲无喜,神祇般寂静,仿佛对一切都满不在乎。
她却很在乎。
就像那天她告诉他,他不是怪物,这一句是真心话。
“好,狗蛋,虽然修仙第一步是要引气入体,但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会有别人教你,”霓光看着他说,“现在,我先带你练练手感。”
“好的夫人!”
霓光:“剑招可分为提、刺、挑、劈、捅……等等,你不必纠结剑招标准与否,记住,接下来我会追杀你,只要你能用剑碰到我一下,今天才能下课。”
狗蛋懵懂的眼神裂开,满脸迷茫,他呆呆站在原地。
直到看见霓光扬起的死亡微笑,跟邪神大人简直如出一辙!
霓光:“你不动,那我要来追你咯?”
狗蛋:“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落日熔金,给大地披上一层昏黄,只见两个人影在夕阳下放肆的追逐……
主要是一个在追,一个在玩命的逃。
霓光来势汹汹,她不用任何武器,光凭脑门就能给狗蛋开个洞。
不多时,空地上被折腾起漫漫烟尘,惊得鸟群乱飞,伴随着狗蛋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看似大场面,其实霓光已经很收敛了,她毕竟没想真把狗蛋弄死。
第一次收徒弟,她得留着慢慢玩呢。
当然,放水归放水,适当的鼓励还是必不可少的。
终于,孩子累了,躺地上装死,并吐出白沫,这是他讨饭生涯获取的必备保命技能。
霓光一眼看穿,停在他面前:“你被人叫做半妖,打你骂你瞧不起你,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逆袭打脸,向全天下证明你不是弱者,你命由你不由天吗!”
狗蛋浑身一震!
是啊,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简直绝妙,他顿时心生勇气,感觉还能被追杀个三圈。
他可以!
狗蛋望着霓光坚定的侧脸,鼓起勇气问道:“夫人也曾被人羞辱?一定用这句话狠狠打脸了吧?”
霓光闻言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呢,我从来都是羞辱别人的那个!”
狗蛋:……打扰了。
……
夙息站在空地不远处的回廊上,面容淡若冷月。
残阳给少女一头青丝刷上模糊而美丽的光晕,她的头发简单挽了个发髻,跑得有些凌乱,白皙的脸庞冰肌玉骨,不见一分薄汗。
她正扬着下巴教育小孩,侧脸满是骄矜,却不惹人厌。
夙息静静地看着她,眉心凝出冷意。
几日未见,她倒是活得痛快,难怪不来找他,果然是又有了新乐子。
“少主,归婆婆见驾来迟,请少主勿怪。”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有种介乎年轻与成熟的矛盾感。
夙息:“无妨,只是你早已归隐,无事本不必再来这是非之地,还是走吧。”
那声音突然着急:“老臣来见少主就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须禀告……”
“何事,说吧。”
归见御:“少主可有觉得近来身体不适?比如灵力躁动,内火中烧,总有种莫名的冲动?”
顿了顿,邪神回过头,表情平静无波:“的确是,但不必理会,本君已经自己解决了。”
归见御瞠目结舌,一脸见鬼的表情。
“可,少主您是……发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