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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让行事一向当机立断、从不拖泥带水的他都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一个小小的问题考虑了两天还咩有结果,有几次想要张口对她言明,话到嘴边自己却又收住了话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这样一次次拖到了在家宴请同僚的前一日。
今天再不找机会与仪儿通气,等到明日同僚们携家带口前来,她很可能会从别人的口得知这件事。
无论如何,陆时寒也不能让她听到外头那些添油加醋的谣言,所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其实陆时寒的选择始终如一,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澄清惧内的传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果,现在要做的只是同颜芝仪通个气,让她明日稍微配合他一些,不要表现得太过震惊更不要去否认澄清这个传言。
当然陆时寒也知道,她的澄清多半只是徒劳,同僚已经认定他惧内的事实,大概只会觉得仪儿在人前还是比较拥护他的面子、特意在为他掩饰,但这改变不了他们对他的既定印象。而他会想要提前与她通个气,说到底只是不希望她突然直面谣言的时候被吓到,并且尽可能挽救他在她心的形象而已。
其他目的都只是顺便。
偏偏就是这样最简单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竟让他觉得比考科举还困难。
陆时寒既觉得让仪儿配合他默认“惧内”的谣言很难以启齿,内心深处还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一旦亲口同她说了这事,恐怕就要戴稳夫纲不振这顶帽子了。
当然他就算不说,等她从外人那里发现端倪,结局也一样,他提前知会一声至少还能让她有个准备,明日不至于太过震惊。
陆时寒今天回家都比平时晚了些,因为他的脚步十分沉重。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陆时寒亲手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就能清晰听见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其颜芝仪的笑声明显比平时欢快许多,这让他心情更加复杂了,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明日沐休的缘故。
颜芝仪自从知道朝廷各部门每十日都有一天沐休日,整个人堪称兴高采烈,比陆时寒这个休假的当事人都要兴奋,即便他上班的第一个沐休日他们要招待客人,可能会比他上班还辛苦些,但也就这么一次,往后还有那么多休息日,可以好好安排一下,踏春野炊哪怕是去城外爬山烧香都可以,就当是短途周边游了。
陆时寒只以为她笑声这么开怀,是已经想好了他下个沐休日的安排,暗叹明日这个休沐日还不知要如何熬过呢,陆时寒到底还是抬起脚步缓缓迈过门槛。
随着他的动静,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不说戛然而止,也确实被打乱了节奏,因为笑声的心人物已经习惯性的向他奔来,“寒哥,你回来了?”
手臂再次被这双小手抱住,她整个人都恨不得挂在他身上了。虽然这是每天都要经历一次的待遇,陆时寒的心情仍是为之一松,连微蹙了一路的眉头都松开了,低头看着她犹自挂着灿烂笑容的小脸,轻声问:“方才聊什么这么开心?”
他想着已经拖不下去了,不如就开门见山,顺着沐休的话题引出明日的宴客,再顺理成章提醒一下她要注意的小事。
然而他想要开门见山了,颜芝仪却卖了个关子:“寒哥猜猜看?”
说着就美滋滋拉着他去秋千架旁边。
秋千是昨日装好的,张家爷孙按照约定时间将做好的秋千架和桌子搬过来安装,因为颜芝仪当时说了句油漆味道重,他们上好漆后就让家里的女人每天用柔软的湿布擦拭几遍,这样能在不影响油漆脱色的前提下帮助家具尽快散味,同时还会开门通风,所以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味道至少没有大到让人感觉刺鼻的程度。
当然油漆本身味道重,这些小方法只能加快味道的挥发,想要立竿见影就只能做梦了,张家爷孙安装好准备离开时还建议颜芝仪她们也这样处理,大概两个月左右就会把味道散得干干净净。
而味道还没散去,颜芝仪便特意去买了檀香松香回来换着点,能将味道盖下去一些是一些。
还好桐油漆属于绝对环保产品,味道再大也不会产生甲醛,颜芝仪才能放心用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今天的院子里就飘着浓郁而宁静的檀香。
陆时寒被颜芝仪拉着才往前走了两步,细心的他就留意到秋千旁被她划分为小花圃的地上堆满了一盆盆鲜花,已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如此开心应是为了这些鲜花。
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颜芝仪俨然忘记了自己前一刻卖关子的意图,已经迫不及待给他分享起了这份快乐,“世子殿下派人送了好多花过来,有些我们都认不出品种,寒哥快来帮我认认。”
陆时寒从善如流被她拉到小花圃前,原本光秃秃、看起来很有些突兀寒酸的小花圃,如今堆满了各色娇艳欲滴的鲜花盆景,牡丹、蔷薇、玫瑰、西府海棠、百合水仙等各类品种都有,俨然是个小型的花园了,难怪她会说好些认不出来,陆时寒见了都忍不住惊叹,“这么多品种,瓶花谱上怕是都没记载全。”
颜芝仪点头如捣蒜,“是啊,我拿着书来翻,都还有几盆花是认不出来的。”
还好陆时寒的知识储备比她强一些,将她不认识的几盆花名字报了出来,随即打趣道,“这些花有常见的,也有名贵品种的,例如牡丹、幽兰和惠兰,既名贵又娇贵不好打理,仪儿第一次养花,想要打理好它们,恐怕要费许多精力心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