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章
是夜,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陆家小院门口,堪堪停稳有人开了门迎出来,已经等候多时的众人跟着忙碌起来, 点灯的点灯,烧水的烧水, 杨妈一马当先准备上前问问姑娘姑爷在外面吃饱了没, 要不要用些宵夜。
不过车帘一掀开,们全都默默止住了话头, 安静看着陆时寒把睡得正酣的颜芝仪抱下马车。
都知道在这方面从来不假人手,没有人再问要不要帮忙的无聊问题,大家都很默契的给让开了路, 倒是小六儿机灵的提了灯过来,帮忙照亮些脚下的路。
陆时寒这么抱着人,畅通无阻的进了自家大门, 在要正屋的台阶上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家的大舅兄,才脚步一顿,轻声打了下招呼,“大哥过来了?”
担心一时招待不周, 颜大哥还怕不小心把自己妹妹摔了, 哪里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寒暄,一句话没连连催促,“我又不是一次来,快别管我了,先把小妹安顿好吧。”
“那大哥稍等片刻。”陆时寒这才径直进了里屋。
哪怕考虑到大舅兄过来是有正事, 坚持亲自帮颜芝仪换了睡衣,用热水擦拭过脸和手脚,是动作显得比平时麻利了些, 倒没让颜大哥等太久。
见出来,颜大哥一脸紧张的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等待的片刻功夫,颜大哥没闲着,问了秦海路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秦海一脸茫然的表示回来时少夫人一切安好,可能是长时间坐马车,被晃得睡着了。
们回程时天黑了,因此放慢了速度,不但延长了路程时间,马车晃呀晃确实挺助眠。
颜大哥却觉得妹不可能睡猪,下车进屋这么折腾都没把她闹醒,这不科学,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结果连陆时寒都她是累了,睡得比较香,才不得不信,心中确实松了口气,嘴上还忍不住嘀咕道,“能睡得这么熟,泡池子很累吗?”
颜大哥长这么大从没泡过温泉,以前看妹妹那么喜欢的样子还有些期待,现在觉得得不偿失,泡那么远泡汤还不如在家睡觉。
者无意听者有心,陆时寒一张俊脸已经红透了,泡温泉当然没这么累,加上夫妻运动不一样了,这个下午们基本没怎么闲着,关着门在屋子里胡闹了大半天,白日宣『淫』已经很挑战的三观了,妻子还被折腾得不轻,上车的时候腿都软得提不起劲,要不是扶着恐怕要从马车滚下地了。
想到这里,陆时寒的脸更是红得要滴血,连忙转移了话题,“大哥这么晚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
颜大哥回神,摆手道:“没事,今天店里不忙,过来瞧瞧,到了得知你们还没回,想等看到你们回来再。”
颜大哥今天不但闲,还很开心,媳『妇』又怀上了,在这个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的时代可是大喜事,虽然知道昨天妻子跟妹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还是想过来亲自分享一遍,如果能旁敲侧击催一催们更好了。
爹娘写给妹妹的信不知道语气如何,反正给的信差没把骂个狗血淋头了,们顾着自己生孩子,半点不管自己妹妹,总要试一试。
可惜来得不巧,等来了妹妹人却睡得不省人事,颜大哥无奈起身,“看你们安顿好我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了。”
陆时寒倒没过多挽留,是让秦海还车前送一送大舅子。
颜芝仪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从马车一路睡到家里,好梦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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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怀孕是一回生二回熟,因为颜大嫂怀的这胎很从容淡定。
怀小胖子的时候哪怕大夫过胎儿不应过大之类的话,颜大嫂小心翼翼不敢真饿着肚子里的小祖宗,各营养的、安胎的汤汤水水没少喝,吃得肚子滚圆,以至于小胖子出生的时候体重有些超标。
虽然还是顺利生产,过程中颜大嫂却没少受罪。
因此二胎颜大嫂吸取了训,大夫让补才补,控制体重她严格控制了,绝对不私下偷偷补身子。白天依然去店里帮帮忙,傍晚散步到颜芝仪家接儿子回家,几乎每天步行上万步,几个月后顺利生了个女儿。
小胖子出生的时候颜芝仪没有全程看着,因为颜大嫂从早上发动,却生生捱到了凌晨三四点才下来,在旁边陪了一整天的颜芝仪那时候已经被颜大哥和陆时寒联手劝回家休息了。
她虽然觉得轻熬个夜没关系,亲眼看着大嫂生孩子更重要,可陆时寒二天还要上班,还是那在皇帝身边当秘书、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的重要工作,熬通宵怕是吃不消,还一副坚持要陪她熬到底的架势,颜芝仪没办法,熬到差不多十二点,还是认命跟陆时寒回家睡觉了。
二天再赶到颜大哥家,看到一个在悠车里呼呼大睡的小胖子。
颜大嫂这一次生产,比上次发动的时间还晚了几个小时,颜芝仪自然是严阵以待,做好了又要熬到半夜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几乎是太阳刚落山,产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因为这个,小家伙的『乳』名从原定的二宝变了晚晚。
毕竟是女孩子,无论大名小名,都要好听又别,像颜芝仪,她的名字跟大哥弟弟们的画风格外不同。
颜芝仪都羡慕坏了,觉得稳婆们得没错,女儿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还没出生知道不折腾娘亲。
等十几天后,小家伙身上的黄气褪去,『露』出白嫩的婴儿皮肤,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开,可爱的小模样挡都挡不住,颜芝仪更加爱不释手,开始每天都往颜大哥家跑,看着小侄女的小鼻子小眼睛长得一天比一天精致。
沉『迷』吸娃,无法自拔!
在吸娃的过程中,颜芝仪的姨母心日渐爆棚,这天回家,终于忍不住跟陆时寒吐『露』了心声,“我们要个孩子怎么样?好生个女儿。”
起这话,颜芝仪内心还有点忐忑和心虚,因为经过她长达几孜孜不倦的洗脑,灌输生娃这事三十岁不晚四十岁不亏,晚生晚育还不需要给们带孙子曾孙等不靠谱观念,功把陆时寒忽悠瘸了,让这么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一心一意跟她过二人世界,几乎不考虑生儿育女、延绵子嗣的重要问题。
现在二人世界才过了没两,她突然改变主意想要孩子了,像极了翻脸翻脸的那渣女,鼓起勇气吐『露』心声后,一眨不眨注视着陆时寒的反应。
陆时寒面上却不是失望或者不解,同样双眼灼灼发亮的看着她,像是等这句话等待了千百一样,“你想好了吗?”
颜芝仪不禁怀疑的问,“寒哥是不是早有这个念头了?”
“没有的事。”陆时寒耐心解释道,“是这我们亲三有余,爹娘又不知前两仪儿一直在调养身子,因此颇为心急,这几个月,们的信越来越有些心急如焚的样子。”
颜芝仪懂了,“所以寒哥是觉得顶不住压力了?”
陆时寒无奈笑道,“我是怕仪儿会被殃及池鱼,家每隔几个月总要运一批货进京,镖队和路都是熟了,爹娘近日的信里透『露』出了想跟着镖队进京的意思,再有,倘若爹娘觉得们二人进京路上孤单,邀上岳父岳母一起,我恐怕无法阻挡们。”
颜芝仪知道问题确实很严重了,她爹娘够让她无法招架,还有天然站在道德制点上的公公婆婆,这几个人要是站在统一战线,联手进京来催生,那画面想想都令人窒息,她吓得都打了个寒战,“们居然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太可怕了,寒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情势如此危急了?”
话到后颜芝仪不禁带了些小小的埋怨,陆时寒却没在意,还伸手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她拥进怀里安抚道,“倒不至于,爹娘如今是起了个念头,并未做出决定,再者,下一次送货是十月出头,爹娘若是进京恐怕顾不上置办货,想是放不开家中一摊子事,真要坐不住,总得等到开后再出发。”
颜芝仪掰着手指算了算,至少还有四五个月时间?她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乖巧懂事的小娇妻又回来了,窝在怀里卖乖,“那寒哥没必要瞒着我,夫妻之间讨论要孩子的问题天经地义,算那时我还没有想法,既然寒哥想要了,难道不能商量了?”
“女子十月怀胎生产极为不易,我希望仪儿自己想清楚再要。”陆时寒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再想清楚之前,我不想给你任何压力。”
若是正常女人,听到丈夫这样温柔体贴的情话,大概早感动到泪眼汪汪了,奈何颜芝仪不寻常路,她听清楚了开头那句,然后毫不客气的借题发挥起来,“对呀,怀孕生产别艰难,寒哥要有心理准备,我到时可能因为身体原因导致『性』情大变,会提出一些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要求,你可千万不要嫌我麻烦,我不想的。”
陆时寒:欲言又止.jpg
想一直挺“不可理喻”的,还不是跪着把她宠下去了?但是对上怀中人仰起脸、楚楚可怜看着的眼神,虽然明知道都是演技,陆时寒还是郑重的给出了承诺,“好,不管仪儿到时有什么殊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的。”
等着这句的颜芝仪顿时眉开眼笑,勾着的脖子撒娇道:“寒哥你真好,那记得写信告诉爹娘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咱们很快会有好消息了。”
“好。”
达共识的两人开始了早睡早起多运动造小人的活动。
轻的小夫妻或许技巧还不够娴熟,但是热情足够弥补一切,如此夜夜笙歌了两个月,果然有了好消息。
消息传到江州,两家父母长辈简直喜极而泣,差点激动当场收拾包袱进京了,但冷静下来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进京一趟还是不容易的,路途遥远,们的身子骨经不起来来回回的颠簸,其现在急着进京,等不到宝贝孙子/外孙出世得遗憾回程,还不如等小家伙出世后,们去抱热乎的!
得知们想法的颜芝仪又是狠狠松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这胎来得有多“艰难”,相应的有多么被重视,自己顶着这个肚子绝对可以无法无天、挟天子以令诸侯,无论是她爹娘还是陆时寒父母,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惹她不兴的。
但是颜芝仪像是放了线的风筝,早习惯了我行我素、当家做主的自由生活,亲爹亲妈公公婆婆一下子都冒出来,哪怕们都会卯着劲对她好,颜芝仪会不习惯的。
她还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某些生活习『性』绝对是连她亲爹娘都看不惯了,其大着肚子还要被长辈以各为她好的名义指手画脚,颜芝仪宁愿们坐享其,等她生完了再来,正好有人抢着帮她带孩子,完美。
现在嘛,没有长辈在跟前限制发挥,陆时寒了被颜芝仪各折腾的受害者了,半夜突然想吃某夜宵,把人吵醒跑遍大半个京城去买回来她却已经呼呼大睡的事迹,都是小意思,陆大人这么个坚信君子远庖厨的读书人,都被她『逼』得进厨房给她洗手作羹汤了。
但这是陆大人自己承诺的,能甘之如饴了。
怀胎十月,颜芝仪严格控制体重,到生产时胖了十六七斤,照顾孕『妇』的陆时寒都瘦了足足十几斤,不过气『色』非但不憔悴,反而越看越有飘逸出尘的意味了。
因为颜芝仪虽然折腾时毫不手软,投喂的时候很舍得,她这个孕『妇』吃什么,陆时寒跟着补什么,补得俊脸越发红润白皙,忽略一路暴瘦的体重,依然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春风满面的状元郎。
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在越临近妻子的预产期,脸上终于开始『露』出了焦虑神情。
预产期这么时髦的玩意儿,当然是颜芝仪弄出来的,确诊怀孕的当天下午,她拉着陆时寒在书房里算预产期,很简单,从她后一天例假起,总共280天。
这么小学生都会的加减题,夫妻俩算了四五遍才圈出确切的日期。
陆时寒对此仍将信将疑,又去问了荣太医,们太医对这个有一套自己算法,是会给一个确切的范围而不是准确数字,而们算出来的日期在荣太医给的范围内,于是陆时寒把这个日期写在宣纸上,并贴在书房显眼的地方,每天都要看上好几遍。
再然后,眼看着预产期临近,妻子却始终没有要发动的迹象,向来从容不迫的陆大人不受控制的焦虑起来了。
近,陆时寒几乎每天都要或亲自,或让秦海去荣太医府上询问,妻子今天还没有生,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荣太医每次都斩钉截铁表示正常现象,安抚不了陆大人那颗焦虑的心。
如果可以,都想把荣太医绑架到家里,不等孩子出生不放人。
当然是想想,陆大人甚至不敢让妻子知道的这份焦虑,因为当事人目前情绪稳定,吃好睡好,陆时寒怕自己的情绪感染到对方,惹得她吃不香睡不着,那真要不好了。
因此,陆大人焦虑时逮着荣太医祸害,都发生在颜芝仪不知道的时候,比如下班前后。
这天下午,一边在衙门工作,一边心神不宁的朝外张望,是在等秦海从荣府带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