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民医院来了位漂亮的女外科医生,医院里关于她的八卦不少,有说她当年插队下乡的时候结过婚生过孩子,后来为了上大学又把婚离了。又有说老谢医生的儿子小谢医生大学期间一直在追求她,但是没能追成功。还有说,她其实一直没有离婚,她丈夫可有钱了,是个万元户。
总之,众说纷纭。但这些传闻都没什么,大家更好奇的是,这样一位柔弱漂亮的姑娘怎么会成为一个外科医生,甚至还有人在说她肯定过不久就会转内科。
等到这位美女医生手起刀落十分完美地完成了她的第一台手术后,就再也没有这些质疑声了,尤其是参与了这场手术的医生与护士,事后对她只有三字评价:快、狠、准。
林护士长做护士多年,从来不以貌取人,而是以行医风格来判断人的。她参与过一次白楚莲的手术以后,就一再告诫自己底下的那帮子小护士,千万别得罪白医生,别看她像是个好说话的,真要得罪了,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楚莲对外面的八卦传闻一向一笑了之,倒是林护士长的话传到她耳边以后起了几分兴趣,为此她特意请了整个科室的同事吃饭,其中就包括林护士长。
不管先前关于她的传闻如何,一顿饭后,同事们对白楚莲是一致好评,人美心善又大方,林护士长看着手术室外温温柔柔似乎一推就能倒的白楚莲,也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但再次一起手术以后,她默默闭嘴,什么都不敢和别人说了,白医生是隐藏大魔王的这件事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比较好。
谢毅航也被分配到了第一人民医院,但是和白楚莲不在一个科室,两人都挺忙的,同事一年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眼见着过了年他就二十七了,家里人急,已经开始给他安排相亲了。他并不愿意去相亲,在相亲之前特意去见了一次白楚莲。
和他同龄的白楚莲看着还像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偏眼稍带着小姑娘没有的韵味,比初见时更加吸引人了,只可惜同学五年他也没能追求成功。
谢毅航先问:“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特别的打算,院里排了我过年值班。”白楚莲笑了笑。
“你和江队长……”谢毅航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楚莲也没和江劲松复合,但是江劲松时常带着女儿来找白楚莲,他们站在一起时的姿态又很亲密。
“他和小薇今年应该会来海城过年吧,明年小薇也要上学了。”白楚莲似乎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谢毅航闭了闭眼睛,在心底告诉自己就当是最后一次机会,于是开口说:“年前我妈让我去相亲……”
白楚莲脸上的笑容没有变,甚至笑着说:“阿姨着急也是正常的,过了年我们都二十七了。”
谢毅航慢慢苦笑开来,破瓦罐破摔地问道:“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一开始到东方村的时候,他只是注意到白楚莲比旁边的人更柔弱激起他心底的保护欲,忍不住想要亲近她,发现她行医的天赋后,心中又多了欣赏,在她决意嫁江劲松的时候,他的惋惜之情多过失落,后来她离了婚挺着大肚子却比谁都要执着于学习,再到后来成为同学,他在她柔弱的外表下看到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坚毅的心,他的一颗心也越陷越深……
白楚莲终于正眼看向面前严肃的青年,然后慢慢垂下眼眸,“毅航,你是个好人,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可是爱情不能勉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拥有一个美好的婚姻。”
“那你还爱他吗?”谢毅航最后挣扎着问。
白楚莲在他面前长长地沉默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望着女人在他面前展露出来优美的脖颈线美过这世间所有的风景,却也彻底死了心,这道风景在他面前经过却并不属于他。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离婚,但这些年江队长……”
谢毅航本想为江劲松说好话,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至少现在的他说不出口,他狼狈地转过了身,挥了挥手,故作潇洒地说:“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江队长提的离婚,你别太便宜他。前面我说过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白同学。”
“谢谢你,毅航。”他听到女人最为温柔的道谢,心里的苦涩只有自己明白,却也知道自己该放下了。
小谢医生在相亲的消息又成了护士们闲暇时的谈资,不少年轻的未婚护士蠢蠢欲动,之前大家一直以为小谢医生喜欢白医生没敢行动,有一些胆大的甚至向温和的白医生打听,白楚莲十分好脾气地说她不大清楚,还鼓励小护士们可以勇敢去试试。
除夕夜的时候,白楚莲还在医院里忙活,她本来下午就能回去,只是快下班的时候急诊室送来了一个被钢筋扎进脑子里的工人,在急诊室值班的医生没人敢做这个手术,还是轮班的林护士长一下子想到了她,连忙跑过来找她。
这个时候外科还是大外科,不像以后越分越细,只要是需要做手术的全是外科的事。白楚莲没有独立做过开颅手术,只给别人打过下手观摩过。
钢筋入脑血流不止,除了流到外面的血,更可怕的是滞留在颅内的血液,患者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工人,正是家里的顶梁柱,围在他的身边除了他的工友外,还有一个憔悴的妇女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着和小白薇差不多。
“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爱人!”妇女一看到白楚莲过来就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白楚莲温和地扶起她,温和却极为冷淡地说:“我先看看病人的情况,也请您配合我们保持安静,以免影响到我们医生做出判断。”
这年头还不流行医闹,医生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很高,妇女听了白楚莲的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声宣泄出来。
“白医生你来了!你看看要怎么处理?”
今天在急诊室值班的是和白楚莲同一批进医院的年轻医生,就是当年和她一起在太平间守夜被吓到尖叫的男同学张大成,他见到传奇学神的出现,忐忑的心平静了不少。
白楚莲拿起病患拍的片看了看,情况并不是很好,但现在叫专家来做手术已经不现实了,她冷静地开口说:“你去紧急联系消防队的同志过来将留在脑外的钢筋先剪掉,我这边马上准备开颅手术。”
张大成犹豫着想问她行不行,开颅手术对于新医生是高难度的手术,但转念一想也别问了,行不行都得硬着头皮上了。
白楚莲第一次主刀开颅手术,张大成给她做副手,林护士长也进来帮忙,她就看到年轻的白医生完全不像个新手,像开西瓜一样切开病患的脑部颅骨,再顺着钢筋插入的方向切入一点一点地抽出钢筋,仿佛在她手底下的不是人的脑瓜子,只是稀疏平常的一盘豆腐。
她的动作就像每一步都经过精密计算的机器一般,林护士长是外科的老护士了,她参与过很多台手术,也见识过不少专家的手法,老实说,眼前的这位年轻女医生完全不输给任何老手,手稳得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一丝抖动——让她想起了《奥秘》杂志里所描述的可怕外星人。
她心里微微一颤抖,更觉得白医生深不可测,今后必须小心供奉着!
一台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白楚莲完美地将脑子里的钢筋和碎骨取出来,病患被送进病房的时候,生命体征平稳。
下手术台的时候,张大成又软了脚,过了半晌才迈着恍惚的步伐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林护士长看了他一眼,由衷地建议他:“张医生,你还是转内科吧,实在不行转五官科也行。”
“……林护士长,你知道吗?主刀的白医生是我的同学,我还和她一个学习小组过。她刚入学的时候还请了一个多月的假,比我们起步都晚,可是她比我们都强!身为她的同学,我也不能怂!”
张大成苍白着一张脸,眼中却是兴奋的光芒,和跟着导师级别的专家做手术不一样,同学间巨大的差异更加冲击到张大成的心,他是胆小,但是当白楚莲在他面前展示出强悍时,那种不甘被甩开的斗志一下子凝聚,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选择救死扶伤的勇气与决心,他也想成为像白楚莲这样的人,或则是跟在她的身后不被甩开得那么厉害!
林护士长看了他一眼,多少能明白他,这样一台完美的手术确实很让人热血沸腾。
“那你先把你脚软的毛病改改。”林护士长无情地说。
白楚莲换好衣服,又被病患家属拉着感谢了半天,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是繁星点点,冬风刺骨,却是难得的晴天。
远处万家灯火,偶来传来鞭炮声与欢声笑语,是过年的喧嚣。
她一向注重过年的仪式感,今年一忙倒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妈妈——”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昏暗的路灯下传来,她一转身就看到了高大的男人抱着一身喜庆红装的小姑娘沉稳地走向她。
过了年就是而立之年的男人因为抱着小姑娘而多出温和的气质,最主要的是他赶时髦地烫了头,发型有些类似以后的绵羊卷,奶气的发型与男人硬朗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白楚莲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了声。
特意换了新行头来见她的男人又一次地垂头丧气地问:“不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