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长筷子伸进锅里,挟着肉,一块块查看。
这些烟熏肉本来就脱水到一半,哪怕今天浸湿了表面,实际上水分也不算太多。
白芜耐心地看着里面的肉慢慢变得微黄,再变得焦黄,最后黄中带着一点褐,这才把肉挟起来。
肉挟起来后,上面还冒着细小的泡泡。
芦青指着肉,“这就好了?”
“到这个程度算差不多了,要是还不放心,等会儿凉一些,我们再放下去炸一遍。”白芜道,“等一等啊,它凉一点之后,大家可以尝一尝。”
这么冷的天,肉放到空气中,很快就凉了。
芦青将信将疑地拿起那块肉。
炸干了的肉入手坚硬,纤维明显,闻着很香。
芦青仔细嗅了嗅,发现它还是烟熏肉时的异味被彻底炸没了,谁闻起来都感觉不到它是一块险些变坏的肉。
闻过后,芦青试图撕一小块放进嘴里尝尝,然而他一撕,竟然没有撕动。
他脸上惊讶的表情更是明显,虽然现在不是兽形,但他的指甲依然锋利,连块肉都撕不动,也太夸张了。
他不信邪,暗暗用了八分力气,抓着肉使劲一撕,这才总算把肉撕开。
撕开的肉纤维更明显了,他打量一下,将那一小块肉放到嘴里嚼。
这肉挺咸,当初他们腌制的时候,怕天气不好,肉会坏得很快,特地多放了不少盐。
现在尝起来,肉里满满都是咸香味。
除了咸香味之外,这块肉的最大特点就是难嚼。
芦青甚至感觉牙齿咯吱作响,嚼一块肉跟嚼藤蔓一样,嚼得他腮帮子发酸。
白芜偏头问一句,“怎么样,是不是和熏肉有点像?”
“比熏肉更干更难嚼。”
“哈哈哈哈是吧?脱水到这个地步,想保存起来肯定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们要是不放心,等会可以放到锅里再炸一遍。”
“再炸一遍也可以。”芦青主动道,“现在可以洗其他肉了吗?”
“你们要是觉得这个方法靠谱,就可以洗了。对了,还有兽油吗?这种肉叫做油底肉,储存的时候,先把肉放到干净无水的罐子里,把炸肉的油倒进去,用油封口,保存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芦青立刻点头,“有,我让他们去拿过来。”
“罐子也可以开始准备了,一定要无油无水,最好选那种可以密封的、带边沿的罐子。”
青族的人亲自尝过白芜炸的肉,再也不怀疑这个方法是否靠谱。
他说什么,大家跟着做什么。
他们集全族的力量一起洗肉晾肉,白芜边上的肉很快堆了座小山,他渐渐忙不过来。
芦青指挥着族人把另外两个大石锅也搬了过来,洗干净后在附近烧火起锅,同步炸起肉来。
白芜在青族忙了一天,兽皮大衣和头发上满是肉味。
冬天那么冷,他愣是热得口干舌燥,手背的皮肉都有些发焦。
到了后半夜,他们好不容易将肉炸完了,白芜又带着他们将肉一一封存起来。
白芜:“你们吃肉的时候,可以同时用里面的油。一般来说这些肉要一个月之后吃,才会慢慢变得好吃。”
芦青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些肉炸得太干了,封存一个月,外面的油才会慢慢回渗到肉里,肉也会变得柔润,现在吃的话,你们只会觉得又干又柴。”
白芜顿了顿,“要是现在吃,你们可以把它切成片,放到水里多炖一会儿,应该也会好吃。我那里有肥肥草的种子,肥肥草用来炖肉不错,明天给你们拿一点过来。”
芦青消息还算灵通,知道肥肥草,此时顾不上客气,“芜,谢谢你。明天我们送你回去,顺便去你那里拿肥肥草,可以吗?”
白芜现在又累又困,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留。
他看南遥一眼,用眼神询问是否回去。
南遥给了他个肯定的眼神。
白芜摆摆手笑道:“我们两族隔得也不算太远,要是不回去,我阿父他们会担心,还是今天回去吧。”
连日下雨,大家的窝多少有点破损,青族这段时间都住在山洞里。
山洞就那么大,没办法一个人一个山洞,他们住的时候按性别分,所有人都住大通铺。
白芜帮了大忙,芦青不好意思让他挤这种小山洞,留宿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点头道:“那我们送你。”
白芜笑,“又不是什么陌生人,有什么好送的?这一来一回,估计天都亮了,你们还是好好待在部落里吧,祭司大人带我回去就行。”
两人推让一翻,芦青见他真的不需要自己送,朝他点头,“那我们明天再去找你。”
“明天见。”
白芜和南遥很快飞回去。
时间那么晚,白芜懒得回家再出来一趟,便和南遥一起去山上的温泉洗了个澡——肥皂和袍子都由南遥准备,簇新。
要是搁往常,白芜非得打趣两句不可,今天他没这个心思,他太困了。
他困到回家跟家人打了个招呼,倒头就睡,带回来的炸肉都没怎么处理。
他在睡梦中还惦记着第二天要早点起床,多割点肥肥草给青族。
没想到第二天青族的人先来。
青族的人不仅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一份大礼——刚炸了肉的石锅。
就是青族好几代人细工慢磨,才打磨出来的大石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