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赛琳:“我想告诉你,怂恿司炉工汉克袭击道格拉斯小姐的人,是塞巴斯蒂安·莫兰。我认为这也许能帮助到你在纽约的行动。”
熟悉的名字落地,福尔摩斯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件事情,你应该告知约翰逊船长,请他通知警察,而非告知于我。”他说。
“但是怂恿者是塞巴斯蒂安·莫兰,”罗赛琳重申道,“而说到底他出言怂恿汉克,也只是卖了一个消息而已,很难因此定罪。倘若就此带他去警局问话无异于打草惊蛇,他与当年空屋一案的莫兰上校同名,你是为了教授而来的吧,福尔摩斯先生?”
正因如此,罗赛琳才选择将这条信息瞒下来,告诉福尔摩斯先生。
伤害道格拉斯小姐的是汉克,他会为此受到惩罚。而背后的塞巴斯蒂安·莫兰,也只是个传话的——如果就因他传话而逮捕他,那么则会丢掉更大的线索,岂不是捡芝麻丢西瓜。
老绅士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伴随着动作,那股美花烟草混杂蜂蜜的味道又出现了。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来到纽约是为了昔日的敌人?”福尔摩斯反问。
真奇特。烟草的气味罗赛琳能理解,那蜂蜜的味道是怎么回事?因为福尔摩斯先生退休后开始养蜂吗。这份几不可闻的清香中和了烟草隐隐的攻击性,一如步入晚年的福尔摩斯先生,看似性情随着年岁沉淀了下来,可他依旧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
没退休前的福尔摩斯先生不养蜂,没有蜂蜜的气味,恐怕也会比现在锋芒毕露吧。
“不知道,我猜的。”
罗赛琳如实回答:“毕竟你的名字曾经与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相提并论,先生。我只是与你分享线索,能否用到是你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著名的《最后一案》和《空屋》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华生医生的记录中莫里亚蒂教授坠入瀑布不知所踪,之后他不曾再出现过。罗赛琳本以为他真的死了,然而在听到塞巴斯的名字时,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毕竟是终极反派,“死而复生”之后来到美国继续施展拳脚也不意外嘛。
换成外公,或者马普尔小姐,也许就能立刻推断出福尔摩斯先生的来意,并且提供更为确切的协助,来一场强强联合吧。
但罗赛琳只是觉得这人叫莫兰,该告知福尔摩斯而已。
所以罗赛琳才对破案的事情没有那么热衷,主要是她又不太聪明。
福尔摩斯闻言又看了罗赛琳一眼,而后颔首:“非常感谢你的线索,波洛小姐。”
罗赛琳精神一震。
果然,福尔摩斯先生来到纽约是为了莫里亚蒂教授!
“祝你顺利,先生,”罗赛琳伸出右手,“能成功解决未来的麻烦。”
福尔摩斯侧了侧头,同样伸出右手。
“你也一样,波洛小姐。”
他很是克制地虚握住罗赛琳的右手:“希望你能早日寻觅到自己的母亲。”
…………
……
同一时间。
哈德逊港口外围,距离栈桥五百米处的一处小楼。
塞巴斯蒂安·莫兰蹲下()身,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掀开放置着简单衣物和洗漱物品的夹层,在夹层之下,展露出的是一杆一米余长,闪烁着森森寒光的李-恩菲尔德步()枪。
倘若有一战老兵在场,会一眼认出这是英军量产的kiii型,射程可至一千米。
在塞巴斯面前的是一扇明亮宽阔的窗子。他取出步()枪,熟练地将枪托架在自己右肩上,轻轻用颈窝固定住。他一边调试着步()枪,一边用沙哑的嗓音低低哼着不成调的爱尔兰民谣。
“rightproudlyhighindublintown——”
顺着右眼看过去,奥林匹克号邮轮、栈桥,人来人往的乘客车辆一览无遗。
塞巴斯的枪口微微挪动。
“——hungtheyoutaflagofwar——”
五百米的直线距离,而在他眼中,栈桥上一老一少的动作和神态纤毫毕现。
他拉动枪栓,在空荡荡的室内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然后塞巴斯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twasbettertodie’neathanirishsky”
枪口最终停了下来。塞巴斯蒂安·莫兰轻轻勾起嘴角。
然而就在他真正的扣下扳机之前,房门开了。
门页猛然扭动,发出尖锐的机械声响。一双皮鞋踩进了室内的地板上:“别动手。”
塞巴斯的背影一顿,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而后放下枪。
他扭过头,站在门口的是一名装扮得体,文质彬彬的非裔青年。
南北战争已经结束了六十年,可这不意味着美国的少数族裔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解放。距离种族隔离制度正式废除还有三十余年的时间,像这般西装革履的黑人就如同稀世珍宝般罕见。
“怎么是你,安纳西?”塞巴斯冷冷道。
“是我有什么问题?”
塞巴斯把手中的步()枪重新放回自己的行李箱里。
“没什么,”他出言嘲讽,“我只是不想大好的心情叫一名黑鬼全毁掉。”
名为安纳西的青年不为所动,他甚至勾起一抹笑容:“彼此彼此,套用别人名字的爱尔兰杂种。”
塞巴斯眯了眯眼。
安纳西忽略了他眼中的杀机:“福尔摩斯不足为惧,不要打草惊蛇。教授让你继续盯紧罗赛琳·波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