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定的目标,不出一年我就能达到了。”
“无所谓了,不管你到底是谁。”
“他也出国了,是你让他去的。”
“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算了。”
“一年,如果你还没有回来,我就不等了。”
最后一条语音断在这里。
谢行之久久不能平静。
不等了?要是他过了一年还没回来,他会怎么做?
谢行之不知道。
他心里一团乱麻,躺在床上,耳边反反复复全是谢安珩的声音,带着哭腔的恳求,最后变成毫无情绪起伏,淡漠的陈述。
他这一年的经历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多。
谢行之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十来分钟。
思及要尽快养精蓄锐好去处理目前一片混乱的烂摊子,他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把手机丢到一边。
原以为他会睡不着,但最后终究身体敌不过几天以来的疲惫,谢行之感觉沉沉往下坠落。
再一睁眼,面前的房间变成了刚回国时那个邮轮的客房。
视角很奇怪,他像是没有形体飘在空中,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他,过了片刻,房门打开,谢安珩走了进来。
只是一个照面,谢行之便明白这是梦。
谢安珩和他靠得很近,两人的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
谢行之看到谢安珩望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有怨,但又狠不下心来,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一年不见,我很想哥哥。”
“哥哥呢?有没有想过我?”
但当时的他注意力全扑在岑向阳身上,对这些细节一无所察。
谢安珩那会看他的眼神真的是这样子吗?
画面又一转,冲天的火光和爆炸裹挟着破碎的玻璃扑面而来,耳畔是坠落的风声在呼啸。
“哥哥——!”
落进水中的前一秒,谢行之听到谢安珩喊他的声音,声嘶力竭。
即使是在睡梦中,重温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场面也并不好过,谢行之皱紧眉头。
但在他以为还要继续感受一遍冰冷的江水时,画面再次变换。
这回成了第一视角。
这个场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是他跟谢安珩一起住了几年的小洋楼,而且还是他自己的卧室。
看上去像是晚上,窗帘紧闭。
谢行之还没四下打量一会儿,突然听见耳边一道轻轻的声音:“哥哥。”
他怔愣。
这个嗓音还带着青春期的稚嫩。
谢行之低下头,对上十八岁的谢安珩那双幼鹿一样乌黑的双眸:“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对吗?”
紧接着,他像记忆中一样没有回答,而是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上一个吻,淡淡地对他说:“早点睡吧。”
前两个梦的内容不是那么美好,最后一个倒还宁静温馨,从生死危机跳转过来,谢行之心里平静了不少。
当年的后续就是他和谢安珩搂在一起睡觉。谢行之想。
难道他要在梦里再睡一觉,做个梦中梦?
还没等他这个念头停留一秒,面前的谢安珩忽然扬起脑袋,搂上他的腰,将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一些。
下一刻,他的唇印了上来。
谢行之还没反应过来。
谢安珩半阖着眼,长睫低垂,轻柔又不容拒绝地细细吻过他的唇,再是下巴,顺着一路向下。
不等谢行之找回思绪,怀里的青年已经将这个吻进行到了他的脚踝。
谢安珩自下而上抬眼望着他,满目都是虔诚和迷恋。
“两个月了,我好想你……”
“你不要我了么?”
“谢行之。”
“!”谢行之倏地睁开眼睛,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动作过大,牵扯到受伤的那条腿,一阵刺痛,又重重躺了回去。
谢行之紧紧盯着天花板,眼睛睁到最大,震惊地喘气。
无论他在商场如何老练如何运筹帷幄,谢行之上辈子毕竟二十三岁就出意外英年早逝。
他不乏追求者,但他对另一半要求苛刻。
谢行之追寻的是可以身心全然跟上他步调的灵魂伴侣,在物欲横流勾心斗角的商场和豪门之间浸染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让他有想要接近的欲望。
加之本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对情爱一事向来可有可无,也一直抱着远观的态度。
他这辈子又一心扑在谢安珩身上,两世加起来也没涉及过这方面,完全就是他的知识盲区,这个梦带来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过了好久,他才用力闭了闭眼,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到软枕上,按开床头灯。
柔和的光亮让谢行之的心绪平静下来,停留在他脑海的梦中场景也迅速消散。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
梦和现实往往都是反的,一定是这几天听到的奇怪东西太多,让他梦见这么荒唐的事。
“咚咚。”
房门这时候忽然两声响。
房间外,岑向阳靠在门口:“行之哥,你醒了吗?”
房间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岑向阳继续贴心地问:“我马上开车去接私人医生过来,可能要花半个小时,你想不想上厕所?趁我还没走,我能扶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