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个缩在被窝里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蚕茧。
很快,蚕茧前端破开了一个小口。
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毛鳞,顺着楼道里的穿堂风,向着周围飘了过去。
小男孩的父亲坐在不远处,弓着腰打瞌睡。
他感觉皮肤有点痒。
而且有种紧绷感。
受困倦影响,小男孩的父亲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伸出手,在痒的地方抓了抓。
身上的麻痒缓解了一些。
只是没过多久,皮肤上的痒意就又冒了出来。
小男孩的父亲加大了力度,抓在皮肤上。
啊!终于不痒了!
可是为什么感觉指尖上黏糊糊的?
异样的触感让中年男人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慢慢醒了过来。
中年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
然而其他人也惊恐地指着他。
“你的脸!”
所有人的脸,或者不如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肿胀了起来,红得吓人。
在肿胀的表皮之下,有液体在不断流动,让人的皮肤有种诡异的光亮感。
仿佛一戳就爆的水气球。
中年男人终于看见了指尖上的粘稠液体,是血和黄色脓水的混合物。
他的胳膊被抓破了,脓水哗啦啦流了一地。
肿胀的胳膊瞬间瘪了下来,从伤口处露出鲜红色的肉。
“斌斌!斌斌!”中年男人连忙转头看向儿子所在的位置,肿胀的咽喉吐字艰难。
他摇摇晃晃地想要掀开小男孩的被子。
一颗子弹却先一步穿透了他的眉心。
把守的士兵拿出通讯器,肿胀的手艰难地拨通了避难所指挥中心的号码。
“报告,隔离区第九大楼出现未知异变,三楼人员全部感染,请派人及时清缴……”
士兵挂断了通讯,踉踉跄跄地走向小男孩藏身的被褥。
那是这层楼唯一一个还没确定是否变异的人。
士兵掀开了被子。
一股灰色的粉尘瞬间扑到了他的脸上,大蚕蛾飞扑而出。
士兵下意识扣动了扳机。
然而他的双眼已经因接触过多的毛鳞而失明,溃烂也在极速加剧。
士兵抬起手,用武器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在死亡前一秒,他的内心悔恨交加。
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呢?
不吃饭的变异物……
是飞蛾啊。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已经彻底羽化的大蚕蛾扑棱着翅膀,在遍布尸体的三楼飞了起来。
如果没有见过小男孩的人,恐怕永远也猜不出来,这只巨大的灰绿色飞蛾,此前居然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大蚕蛾的尾部不断地向外抛洒着虫卵。
虫卵落在人类的尸体上,外壳很快就融化在了还有余温的脓液中。
它们孵化了。
浅绿色的蚕趴在那些被抓破的伤口上,啃食着血肉。
而造成这一切的大蚕蛾,已经飞出了楼房。
林一的想法没有错,开放的筒子楼的确危险,尤其是在面对飞行怪物的时候。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到皮肤发痒。
只是相比于和大蚕蛾同处一室,微风送来的灰色粉尘浓度就低得多了。
至少不会让人立刻就肿得像一颗馒头。
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当然没有。
住在筒子楼里、刚刚结束隔离没多久的普通人,因为浑身发红发痒而开始恐慌。
“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变异了?快出去!把他赶出去!”
普通人的住处都是四人间,皮肤敏感的人率先变得浑身红肿,被怕死的舍友赶了出去。
难忍的奇痒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大蚕蛾闻到脓水的味道,飞了过来。
“啊!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当兵的还没过来!他们不是应该保护我们吗?”
可惜没人能帮助他们。
第一批出来清缴变异物的士兵,因为不清楚怪物的习性,防护不足,已经变成了大蚕蛾幼虫的温巢。
士兵们以为红肿的人会变成新型的丧尸,才会选择立刻击毙。实际上,那只不过是大蚕蛾为自己的幼虫准备的可口食物而已。
因为缺少对变异物的了解,避难所非但没能及时解决大蚕蛾,反而无意间帮助它孵化了更多的幼虫
而最早被排出的虫卵,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蚕蛹,蠕动着破开了白色的茧,哗地一下四散而去。
临时避难所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阿福尽职尽责地守在客厅,看着外面不断拍打着窗户的大飞蛾,喃喃自语。
“该干活了,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