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没有被杀死,并不是因为缘一接近油尽灯枯,而是因为缘一仍旧把自己当作兄长,而不是害他几乎要在鬼杀队切腹自尽的恶鬼。
“那不是四长老的错。”沉默了良久之后,严胜喃喃道。
不等电话另外一端的弟弟反驳,严胜用轻到几乎难以听清的声音解释道:“那是我的错。”
是自己轻贱了自己的生命,明明在察觉到仪式不对的时候,他是有反抗余地的,在通透世界和呼吸法的双重作用下,即便手中没有剑,当时的严胜也完全能够拒绝,以及离开。
“你还知道?!”五条悟的表情难看了不少,他当时只觉得愤怒和害怕,回过神之后以六眼的洞察力自然能发现严胜有反抗的余地。说完这句,他又觉得不应该用这样重的语气,放缓了语调:“总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严胜说。
即使赭红色的眼瞳已经被泪腺分泌的液体湿润,他的声音依旧是荒芜,且不带任何情绪的,这种异常感就算经过电子信号转换,也还是清楚地传递到了另外一边。
那件事并没有过去,五条悟无比清晰地再次意识到这一点。
“可小孩是怎么回事?不会吧,按照年龄算,不会是那个禅院甚尔的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五条悟终于找到了消除刚刚尴尬的话题,并用和平常比过于跳脱的语气说了出来。
不过他这时候倒没觉得小孩真的是禅院甚尔的,说这话只是想起了要问严胜明明是去找禅院甚尔的中介人,怎么会中途去当什么明星爱豆了的事情而已。
但大概六眼的神子连嘴巴都像是被神佛开过光一样,随口几句便一语成谶,对面的五条严胜久久没有回答。
于是五条悟的语气也便变得虚弱了起来:“不会我说中了吧”
“惠确实是禅院甚尔的儿子。”
严胜看着小孩尚且还肉乎乎一团的脸颊,从骨相看,伏黑惠和禅院甚尔其实很像,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小孩又伸出双手,做出要抱的姿势,不过严胜现在一只手拿着手机,虽然单手抱稳伏黑惠完全没有问题,但到底可能对小孩的骨骼发育造成影响,严胜只好俯下身,用左臂半搂着婴儿床里边的伏黑惠。
“不是吧。”电话那头五条悟的声音似乎更加虚弱了,“那禅院甚尔人呢?他总不至于把小孩丢给你就跑了吧?所以严胜是暂时住在他家里吗?”
说到住在禅院甚尔家里这一句的时候,五条悟的声音莫名铿锵了起来,似乎还带了杀气。
就双胞胎弟弟这张开光的嘴,即使现在的严胜不会感到尴尬之类的情绪,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茬了,只暗暗在心里觉得,大概一次性把五条悟想问的东西全说完比较好。
“禅院甚尔用一把咒具作为代价让我照顾小惠。”严胜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那把咒具能让我短暂地恢复情绪感知,住处的话,目前是在公司提供的住所。”
五条悟:“不是吧,禅院家那个天与咒缚真的把小孩丢给你就跑了?严胜,我们都还只有十二岁没错吧?”
五条悟平时是不觉得自己的年纪还小的,甚至家族里那些个长老要是拿这个说事,没准还能动上手,但那是在和自己同年龄的兄长要养那个禅院甚尔丢下的小孩之前。
“这样,难道这就是严胜你想要的,普通人的生活吗?”五条悟发出了灵魂疑问,再次成功堵住了所有话茬。
大概是发现了五条严胜不会主动挂断电话的缘故,五条悟的态度愈来愈放飞了起来,平日里的冷淡也一扫而空,说话时候的语气也格外活泼,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都像是错觉了。
“十二岁就出去工作,还要供养只见过几面的,不靠谱成年人留下来的拖油瓶”越想越不得劲的五条悟碎碎念了起来,“就算你不想呆在五条家,那个小孩也还是可以送回来的,好歹我也在五条家啊,难不成还能护不住一个普通小孩子?除非禅院甚尔的小孩觉醒了什么特别稀有的术式,但他不是零咒力的天与咒缚嘛”
提到这个,严胜再次用通透世界仔细观察了还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伏黑惠,神情异常平静地打断了五条悟的念叨:“惠的术式,稀有度上应该和你差不多。”
这次轮到五条悟说不出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差不多稀有的意思,我记得,禅院家就十种影法术是和六眼的差不多稀有的吧。”
严胜站起身,在电话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如果没有其他差不多等级的术式的话,伏黑惠将来觉醒的术式应该就是十种影法术没错了。”
即使说的是同六眼的降生一样对御三家而言不得了的事情,他的声音和语气仍旧是一贯的没有情绪且无法琢磨,这让五条悟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忍不住回想起了再久以前,作为兄长的严胜虽然总是表现得对一切都很漠然,到底还是有情绪的,而不是这种近乎于假人,什么都不能确定的状态。
况且兄长真的是完全感知不到情绪,所以才会接受那个会觉醒十种影法术术式的小孩吗?
还是说,五条严胜排斥的只有身为双胞胎弟弟的五条悟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