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加的疑惑没有谁替他解答。

他完全不敢有自己找错妖怪这样的想法，光是想到自己有认错主公未来妻子的可能性，他都感到些许的窒息。

比被宿傩踩在脚底更加窒息的那种窒息。

厄里斯见小孩践踏得那么认真，难免多问了一句：“冥加做了些什么？”

宿傩：“……”

虽然小孩摆出了一副你开口我灭口的架势，卖力的冥加依旧拼死邀功：“在下不才！只是让方圆的精怪们都记住了宿傩大人的名号罢了！”

宿傩踩得更认真了，觉得一脚下去这小妖怪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甚至还想烧一烧。

厄里斯：“……”

其实他听了倒没觉得哪里不好。

稍微盘点一下，晴明也是这个年龄在妖怪里能治小妖夜啼，哪个妖怪没有拿“再不好好打架斗殴以后菜得让安倍晴明直接把你咔嚓了”来威胁过自己的崽呢？

至少厄里斯觉得犬姬以后肯定是会这么干的，就是可能措辞会文雅委婉那么一点，主旨大意的威胁肯定是没跑的。

而现在的叶王虽然还做不到这一点，但被在天皇面前能和晴明五五开的大阴阳师羽茂忠具收养，挂上麻仓的姓氏后，明显知名度也有了。

不然也不会被麻仓家当个宝，就看他什么时候能相当争气，最好能直接把安倍晴明干翻，成为天皇面前的阴阳师指定代言人。

虽然说监护人的攀比心不能那么重，但厄里斯还是对自己代言人被冥加这么一宣传出名声颇为高兴。

就是吧……

“恶鬼还是太弱了些。”厄里斯这么下定义。

作为刚出炉不久的新兴团伙，目标不明，意义不明，就连危害程度上也得打个问号。

说他们危险吧，好像他们能威胁到人类的，换个猛兽什么的也能做到，说他们不危险吧，好像吃人的变异生物还挺能唬人。

首先这个处境就是不尴不尬的，卡在妖怪和咒灵中间毫无名分可言。

所以这就导致了真的打起来的话成就感不高，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要是对战对象换成例如「大江山鬼王」「西国大妖」这样的人物——

当然不是说现在的宿傩可以单挑犬姬的意思，他可能还得练个几年。姑且举个这样的例子——基本可以一战成名。

厄里斯：恶鬼，你们真的好垃圾哦，各种意义上的垃圾。

已经变成碎片躲着苟命没能逃太远的的无惨：那还真是对不起？

宿傩没能知晓厄里斯的心里话，他只听见站在旁边的男人用平淡的口吻不痛不痒地点评，眉眼间寡淡一片。他的眼神沉下去，拳头也攥紧了些。

厄里斯依旧不怎么在乎小孩多变的情绪，伸出手：“走吧。”

牵住小孩后，他转头看向犬姬。对方仍然嫌弃地捂着嘴鼻。

“连是否为妖怪都分不出来，你滚回西国吧。”说完这句让冥加心碎平安京的话之后，犬姬向厄里斯颔首，“替我向晴明告辞。”

厄里斯问：“不亲自去吗？下次见面世界上可能就再无阴阳师安倍晴明了。”

毕竟人类的寿命是极其有限的，就算是安倍晴明这样的半妖也是一样。

“这也是我和他「缘分」的一种。”犬姬声音依旧冷冷清清，“人类和非人类的界限横亘在万事中央，遇见便遇见，永别即永别。”

厄里斯感觉到宿傩握着自己的手变紧了，以为是犬姬的话让他感到不安。

但她说的的确是事实，人类的寿命在他这里还没哈迪斯塞过来的一次加班来得长，还没睡神的一次抱怨来的久。

这是人类必须接受的，如果拒绝死亡，那就是在拒绝人类本身。

但其实宿傩低着头，正在和身体里的男人抗争。

「这不是已经怒火中烧了嘛，小鬼，强撑着干什么呢？」

【你闭嘴。】

「永远只能在心里和我呛声的乖小孩。」男人嗤笑得很大声，「听到了吗，快要被抛弃的信号。屠戮恶鬼说到底只满足了你自己，这都是因为你的贫弱啊哈哈哈！」

【不用你废话。】

「没关系，我会好好看着的，你会求我帮你，我等着那一天。」

【不用，我会自己动手。】

男人来了兴趣，像是好奇，又像是引诱：「动手？」

宿傩低低地说：【杀了他，让他也只能度过属于人类的寿命，我一定会在死前杀了他。】

「虽然你不甘心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但我很期待。」男人充满恶意的语调像是一层阴翳扫过他的脑海，「期待那一天到来时候，他的反应。」

男人大笑着失去了踪迹。

同时，犬姬也离开了，她应该是回了西国，而直到此时此刻，厄里斯仍然不知道她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