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板彻底慌了神,哀叹这诅咒难不成真的逃不过去。
后来看看两个儿子,一个哑巴扮相身段一等一的美,一个跛脚但唱的好。便咬咬牙想了个歪招,在那台上挖了个小洞,让二儿子上台唱,大儿子就在台下配,搞一出双簧。
张意浊唱的是真好,章韵清扮相也是真美,所以台前的章韵清就这么成了名角儿,重现了几分当年榆丰园的热闹。
屏幕前的观众看到这里已经骂起了娘。
[这章老板也太自私了,活该家族在你手里没落]
[感觉张意浊要黑化]
[插一句嘴,程迟音的男装扮相也太特么帅了]
[艹,台上的扮相也是真美]
……
章韵清妆也没卸戏服也没脱,快步追上张意浊。他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能从嗓子里发出些气音。
张意浊终于还是停了脚步,回头看这个弟弟。他上下打量弟弟,冷笑一声:“你这幅作态是干嘛?特意穿上这衣服来跟我炫耀?”
章韵清摇头,无声开口:“你近日——”
张意浊忽然说道:“京都来了个名医,最善断骨续接。他说我这条腿打断了再接,跛腿也能治好。”
章韵清为他高兴,他心里头把张意浊当亲哥看待。
但张意浊对他的只有恨。看见弟弟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欣喜,张意浊转身就走。
张意浊对榆丰园的一切都充满厌恶。而现在章老板已经老了,再也对他做不了什么。
又一次章韵清在台上唱,这回有人上来捣乱,将一壶开水泼到章韵清身上:“他是个哑巴!”
章韵清被烫伤,捂着手腕,底下的听众见这么一出,全呆在当场。
只见台上的戏被捣乱得无法再进行,那柔美婉转的曲调却还在继续。
捣乱的人推搡着章韵清:“你说话啊!说话!”
见章韵清说不出话,他哈哈大笑:“听听,这是谁唱的?这是谁唱的!章韵清就是个哑巴!”
后台,章老板咒骂着张意浊,踹他打他:“别唱了,别唱了!”
张意浊冷眼看他,嗓子里曲调却不停。人是他故意请来捣乱的。
——榆丰园就这样砸了招牌。
闹剧落幕后,榆丰园一片荒凉,戏班子也散了。
章老板一下老了十岁样,他拂过榆丰园被人砸下的牌匾,叹息:“五世而斩。终究是逃不过。”
章韵清换下了戏服,穿着青布长衫,脸上的妆容却还没有卸。
他耳朵微动,听到戏园子外有人路过,说:“听说了吗,那个张意浊让大夫重新打断了腿……”
章韵清走出去,那几个路人瞥他,嗤笑:“哟,这不是我们的名角儿吗。”
在路人诧异的视线中,章韵清张了张嘴,嗓子里忽然挤出声音,他断断续续地问:“我哥,怎么样了?”
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嗓音沙哑,腔调奇怪。
路人没想到他竟然能说话,皱皱眉,才随口丢下一句:“死了。”
听到哥哥死了,章韵清立在原地,听到身后父亲颤抖着声音问:“韵清,你——”
他是装的哑巴。
当年章韵清偷听到父亲的谈话,打断张意浊的腿只是开端,他犯了糊涂,甚至还想要张意浊的命。
那时候章韵清是自己跳下湖的,他装的哑巴,是为了保护哥哥。
章韵清忽然笑出声来,口中低低念着:“五世而斩?”
应验的到底是命数,还是人心?
……
那句张意浊死了只是路人的一句随口玩笑话。
他没死,坐在茶楼窗边喝酒,就看见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张意浊已经生了另起门户的心思,往后余生将是不同光景。
这时,茶楼里有戏谑的声音传来:“那个章韵清好像疯了。”
“活该,呸!”
张意浊无动于衷看向榆丰园的方向,只见章韵清赤脚跑出屋,在雨中又哭又笑,最后甩着袖唱起戏曲来。可是很久没开嗓没说话,他的嗓子沙哑,听上去像是指甲在砂纸上挠。
章韵清一生都活在戏班子里,跟戏相伴。他心思简单,将这处当成世外桃源。可父亲想要杀了哥哥,哥哥恨不得弟弟死,他简单的世界伴随着祖辈流传下的四个字,彻底破碎。
榆丰园在第五代,彻底应验了五世而斩的诅咒。
有人指指点点在旁围观,拉着小孩离他远远的。
榆丰园的章老板,本可以拥有两个天赋绝佳的角儿,这两兄弟会带着榆丰园走向另一个辉煌。
最后的一幕是,章韵清疯疯癫癫走在雨中,嘴里哼着:“道是无人知,谁料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以为无所报,谁知善报恶报速报迟报,哈哈哈哈哈哈……”
这段戏的主题就是,善恶终有报,因果循环。
只有十分钟的呈现时间,在节奏处理上一环接着一环,节奏很快。
导师席上三位导师在短片落幕后,拍了拍手掌,其中一位感性的女导演,擦了擦眼角,深呼吸两口才拿过话筒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