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要拍殿内皇帝和大臣们面对战败商议争论的场景。
几个老戏骨飙戏,互相推诿责任,将皇朝腐朽朝中无人可用的景象表现得淋漓尽致,程迟音坐在小马扎上,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吴城气候湿冷,明明温度还不到零下,那股子从脚底泛上来的寒意冻得人瑟瑟发抖。
她正看着戏,忽然一阵暖烘烘的红光照过来,抬头一看,只见容舟拎着个小太阳,也拿着剧本坐过来了。
程迟音:“你也来观戏吗?”
容舟:“嗯,学习一下。”
程迟音点头,心想剧组有给容舟准备专门的休息室,沙发暖气点心饮料一应俱全,休息室不待跑来观摩学习,难怪他口碑一直这么好。
拍完这场,导演喊:“迟音,到你了。”
程迟音应了一声,跑过去,准备好后对镜头点点头。
场记打板。
这场戏中,大晏与蛮族的战事落败,大晏商议以和亲换取和平,蛮族同意了,却指明要娶有皇室血统的公主,这让大晏随意找个宗室女封公主嫁过去的念头泡汤。还未婚配的适龄公主只有一位,刚巧是最受皇帝喜爱的永宁公主,是怎么也舍不得嫁去蛮族的。直到身边老太监提醒,皇帝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十四岁的女儿。
他已经记不清名字和封号了,迟疑地开口:“明……”
老太监躬身提醒:“明仪公主。公主闺名南音。”
皇帝点头:“嗯,唤她过来。”
程迟音饰演的谢南音站在殿中,安静听着大臣们对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诉述边境战士百姓如何不易,阐明国家当前危机如何难渡。大臣们说完,拧眉看着她,似乎是在思索要怎么应对公主接下来的难以置信和哭闹。
可她在听完后不吵不闹,也没有问为什么是她不是永宁公主,只是对皇帝施了个礼:“儿臣知道了。”
她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梳着分肖髻。
群臣忽然不敢再对上她干净澄澈的视线,内心生出不忍和羞耻来,齐齐跪拜在地:“公主深明大义。”
余选:“咔。”
一遍就过了。余选看着回放满意点点头,这场戏里程迟音把谢南音的形象拿捏得很到位,细微处的表情分毫不差,不多不少。
结束了这场戏,接下来又是几场皇宫内的戏,程迟音全是一遍过,余选忍不住开个玩笑:“怎么回事,效率这么高,赶着回去复习功课啊?”
程迟音就当他是在夸奖自己了。
天快黑的时候,余选对程迟音和容舟道:“下一场是你俩的戏,准备好。”
程迟音换了身衣服,这是一身繁复累赘的嫁衣,似乎是想要突出明仪公主嫁人的时候年纪小,这嫁衣故意做大几分,穿上去后拢着人,把身躯都衬得瘦小几分。
演员们就位后,场记打板。
从都城到边境蛮族路途遥远,作为一个待嫁的公主,谢南音要从头到尾坐在围着厚厚帐幔的马车里。
马车微微摇晃,她簪着的簪子垂下的流苏也在脸颊边摇晃。
身边跟着的小宫女一直抹眼泪,见天色晚了,护送的侍卫们原地休息,她小声说:“公主,奴婢去拿些吃食来。”
谢南音坐在原地等了会,忽然觉得外头静得诡异,微微皱眉,搭在腿上的手垂到身边,一把匕首从袖子里滑下,她反手握住刀柄。
盯着帐幔,谢南音单手抵下刀鞘。
下一秒,帐幔被掀开,谢南音眼眸一凝匕首刺去,看清来人脸时急忙收回匕首:“皇兄?”
容舟饰演的谢南清和殷东遇又是两种样子,此时的他气度温文沉和,清风朗月一样。
他看见匕首闪过的寒光先是一惊,随后握住她肩膀:“跟我走。”
谢南音视线落到帐幔外,看到倒了一地的侍卫和小宫女,问:“你杀了他们?”
谢南清一怔,摇头:“只是迷晕了。”
她眼中泛上失望,拨开他手,重新将刀鞘套在匕首上,坐回原位:“我不走。”
谢南清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走,着急道:“你才十四岁,还未及笄,那蛮族的王——”
“我不走。”谢南音端坐在位子上。
她换上厚厚的礼服,头冠也很重,可脊背一直是挺立的。
谢南清叹了口气,单膝跪在她跟前:“音音,听话。”
她低下眼睫,问:“皇兄作出这番蠢事,不要命了吗?”
没等皇兄开口,她浅笑一声:“你若真想带我走,就不应该只是迷晕了他们,而是做得干净些,直接杀光,伪装出我被山匪掳走的假象。”
谢南清诧异地看向她,紧紧抿唇:“我……”
谢南音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皇兄,你的心慈手软救不了任何人,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胸膛起伏,死死将她摁在怀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入虎穴。”
谢南音一点一点推开他,看着他干净温雅的面容,忽然笑了一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