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伏兎砂糖不明所以地点头,按亮手机,照她说的找到录音点开。
顷刻,零碎的交谈声从手机里播放出来。
【让女子体质达到最佳受孕状态的药。】
【只不过折损半数寿命而已。】
【这个碗是咒具,若是未服下,我自会知晓。】
【不要被砂糖察觉。】
阴郁低哑的陌生男性声音里,参杂着一两声禅院甚一的声音。
【扇大人,药已经服下。】
最后作为结尾的,是奈绪恭敬的应答。
这是……
鹿伏兎砂糖怔怔地看着手机上显示已经播放停止的录音条,脑子一瓮,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松子”
少女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干得厉害,“他们说的药是…”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松子挑眼淡淡地看着她,“原本给你喝的药有人替你喝了。”
闻言,鹿伏兎砂糖的心脏猛地缩紧,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房间突然安静得可怕。
半晌,她突然一声不吭地走到女人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干嘛?”
松子被少女温软的手一烫,不自在地恶声恶气道。
“刚刚我都听见了,奈绪现在还在别院对吧?”
鹿伏兎砂糖抬眼,没有她想象中的眼泪和脆弱,眸光熠熠,“松子,拜托……请带我走最快的近路赶过去!”
“虽然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坏了,但只要奈绪还在,一切都还有可能。”
私自违抗禅院掌权者的代价,她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她也不知道奈绪要经过怎么样的挣扎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只知道如果她现在不赶过去,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现在她没有时间伤感。
松子不自觉被少女亮起的眸光撷住全部的视线,愣了好一会儿,才别开脸道:“你和那家伙一样麻烦。”
鹿伏兎砂糖听出了她话里的妥协,激动地张开双手就给了她一个拥抱。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的请求冒险。
少女的声音透着无限的生气,仿佛整个禅院的阴翳污秽都在此刻被驱散。
这一瞬间,松子大概有几分明白了奈绪的想法。
即便是常年生长在阴暗里的青苔,也是极其渴望阳光的存在。
叹了口气,她伸手将人拉住,站直的身形高出少女大半个头,“我知道条近路,只不过有些崎岖,你这小姐身板一看就不行。”
鹿伏兎砂糖皱眉,眼神微黯。
“跟我来。”
松子将门打开,趁着混乱带她穿过后院,来到松林外侧的围墙处。
“喂,抱紧我。”
微哑的女嗓嘱咐了一声,鹿伏兎砂糖瞬间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松子?!”
她惊讶地看着她。
“有什么奇怪的,我和奈绪的体术都不错,带你这样的大小姐小菜一碟。”
飒气的挑眉,松子眼一凛,一个助跑轻易就带着她翻过围墙,从后院翻入另外一处院子。
鹿伏兎砂糖感受到耳边不属于她的急促心跳和呼啸的风声,抬眼看着天空低压的黑云,眼间掠过焦急。
拜托,这一次也一定要赶上啊!
就像曾经的她赶上关闭的石门一样。
别院。
风声在此处彻底凝滞,一片肃杀之气。
禅院甚一冷着脸,手掌掐上跪坐在地上的少女,满目愠色。
“人在哪里?”
冷戾的声音,像是在暴怒边缘的狂狮的咆哮。
“甚一大人问的是谁?”
奈绪平静地回答,眼神嘲讽,“如果是小姐的话,奈绪不知道。”
“不知道?!”
禅院甚一不怒反笑,掐住她脖颈的手青筋泛起,“你从池庭带走的人你不知道?”
一旁的禅院扇瞥过桌上的白瓷碗,握了握随身的刀柄,表情阴沉地扫向她,“最后一次的药你没喂下去?”
“不对哦,不是最后一道……”
听见问话的少女,上一秒还毫无表情,这时却突然弯起了眉眼,笑容甜美,“从第一道开始,服药的人就是我。”
砰——!!
话音刚落,桌上的白瓷碗就被一道刀光发泄般削在地上,摔得稀碎。
禅院扇收回刀,阴沉着脸,勉强平下点火气道:“人还在禅院里,让躯具留对和炳的人去找,我不信找不到。”
“至于她,既然服了药就不要浪费,送去给新招揽的术师,若是没人看上,丢到咒灵堆。”
禅院甚一闻言,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缓缓松开手,准备叫人进来。
奈绪讥讽地垂下眼,舌尖划过提前藏在舌下的药,勾起唇角。
没关系,等她死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成为定局。
她发给禅院甚尔的录音就是他们狼狈为的证据,而她留在松子那里的则是另外一份真相。
这样一来,全世界就只有小姐会知道她全部的心意……也只有小姐,可以完完整整、永生永世的记住她。
即便离开了禅院,与禅院甚尔生活在一起,甚至生下后代
无论如何,再没有什么能抹去她的存在。
好开心……
思忖至此的少女眉眼间泛起异样的温柔,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恋人的相拥。
就在她准备吞咽之际,这时——
屋外的障子突然被推开。
守卫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障子外,面对着他们眼神惊恐,不发一语。
“不是让你守在外面,进来做”
禅院甚一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从术师心脏中突然冒出的锐利刀尖斩断。
菱形的刀尖肆意地刺破夜色,让凝滞的风在此刻重新狂乱呼啸起来,像是在为了这场血色盛宴欢叫。
守卫的身形陡然倒下,一抹暗色的、无人察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三人眼前。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甩落刀尖的血珠。
那双恶鬼一样的绿眼睛在夜色里浓得像墨,邪戾又残忍,当被它注视的时候,饶是禅院扇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胆寒。
“她在哪里?”
男人狭眸,冷冰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