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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天空和土地,只有天花板和地板,却又和四周的墙面同为一个颜色。
与谢野晶子被关在一个正立方体里。
她既看不到阳光,也闻不到下雨后的潮湿气味。
天花板上的灯代替了日照的功能,在这个特别的“世界”里,没有夜晚和白昼,只有关灯和开灯的区别:关灯时,她被黑暗吞噬,开灯时,过分的明亮又使她无处躲藏。
除了自己,这里没有任何可以拥有影子的设施。
空荡荡的一片。
定时解决生理卫生问题,定时接受来自看管人投喂的无色无味简餐,定时看开灯关灯……
日复一日,没有改变。
被关在这个设施里,到底有多久了呢?
晶子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记忆很模糊——据说她是在船底埋炸弹的时候被发现又逮捕的——回过神来时就处于这个充满着“定时”的立方体里,这里没有时钟,起初还能以灯的开关分辨时间,再往后就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无所谓,就这样吧。
晶子常常抱着膝盖,紧贴最里处的墙面蜷缩着,这样才会让她有几分安全感。
也是离前面那道铁门最远的距离。
神奇的一道门,轻而易举地隔开两个世界。晶子有时甚至在想,不如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老死过去——不,可能会先一步被设施的人员遗忘,于是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
那样也好,就不会有人再提起“死之天使”这个名头了吧。
没有人不会不向往自由,然而门里的世界桎梏着晶子,同时晶子也在逃避门外的世界,于是她在宛如灵魂的缝隙中沉默。
某年也好,某月也好,多久时间也好,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救过的人太多了。
他们最后都在恨我。
我不想再救自己了……
拜托了,有谁可以拉我站起来吗……?
——然后,在黑暗中的某一天。
那是“要睡觉了”的信号,但晶子已经失眠很久了,她的生物钟也脆弱得不得了。
她很清醒,因为视觉被封闭,听觉也很敏锐。
不算吵,只是轻微的咚咚几下声响,很容易被当成是管道里的老鼠发出的声音,但她知道并非如此。
紧接着,就是那道铁门发出陌生的响动。
绝不是看管人在开门造成的——她是指,那种声音一听就是以一种错误的方式在强行摆弄门上的锁,金属发出被暴力执行的悲鸣,尖锐又刺耳,一下又一下刺激着晶子的耳膜。
未知、黑暗,组成最令人恐惧的因素。
是类似异能力的怪物吗?
是她的死刑终于来临了?
不,最后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一些的女孩。
过道明亮的灯光在里面的黑暗中打出笔直的一束光,刚好晶子就坐在这束光的尽头。
女孩背对着光,如同神明般,整个人的轮廓打上一轮光晕。
晶子愣愣地看着她朝自己走进,然后自己面前蹲下。
“抱歉,没有打扰到你的休息吧?”那是和看管人冷漠的声音完全不同的温柔,女孩拿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凌晨四点,稍微来的有些突然。”
晶子像是鹦鹉学舌般,重复着,“……四点?”
“不过,这一切都将无所谓,因为我是来带你离开的,晶子。”
爱绮轻轻蒙住晶子的眼睛,就像是儿时玩游戏那样。
“还请忍耐一下,很快就要开灯了,对眼睛不好。”
……
限时任务规则——
必须在规定的时间点前完成,着色率按五倍计算。
那么所谓的“在与谢野晶子离开之前”,是什么时候会离开呢?
系统也不知道,也许是在明年离开,也有可能在见到这个与谢野晶子的下一秒,她就会离开。
所以爱绮从第一秒开始就要加快攻略节奏。
而没有什么会比——
“茉莉,你听明白了么?”森鸥外问道。
“是,”爱绮重复了一边他的安排,“我接下来要和森先生去一个地方,救出一个叫与谢野晶子的人,她的存在对您的计划来说至关重要。”
森鸥外满意地摸摸她的头,“好孩子。”
三年了,终于找到了与谢野被关押的地方。
不管是夺取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也好,还是建立独属于自己的“不死军队”也好,在森鸥外眼里都是势在必得,只不过是先后的顺序罢了。现在黑手党那边暂时还不能动,所幸又有了与谢野的消息,他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要把与谢野带回来,森鸥外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
“森先生,”爱绮歪歪头,疑惑道,“为什么中也不和我们一起去?”
“因为中也的力量要发挥到其他的地方。”
比如助我登上首领的位置,帮我巩固组织的势力……最重要的一点,森鸥外可不确定这孩子在知道原委之后还愿意出力,万一自己被认为是反派的角色怎么办呢?
他可都是为了横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