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裴绍就得自食其果。
虽然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裴绍多半是能化险为夷,把坏结果降到最低。
但有一点,妧妧承认,她就是再恨他,他这个人在她心中再坏,再怎么不是人,她也从来都没有希望过他死,从来都没有希望过他不好。
只是,他不能伤害她的亲人,她绝对不能允许他伤害她的亲人!
妧妧很委屈,或许这委屈之中也是掺杂了一些愧疚。
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闯了祸,很害怕。
那男人眸光微动,又看出了她的几分心思,接着便再度哄道:
“我不生气了,也不会怪你,都是小事。我待你还像从前一样,如何?来,娇娇,过来来”
“那我爹爹呢?他可还活着?”
小姑娘声音哽咽,神色中依旧带着几分不屈,但明显有了几分动摇,眼中噙着泪,问他。
裴绍微微敛眉,全是商量,诱哄的口吻,很镇静,很从容,把气氛带的没有半丝紧张紧迫之感。
“你爹爹当然好好的,我怎么可能真杀他,我只是一时说了气话而已。半个月,半个月我就把他放出来,好不好?”
“真的么?”
裴绍点头,眸光晦暗不明,“我若骗你,不得好死。”
小姑娘一点点地卸下了防备。
自他上来,到此时,没有多久,或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脑中一直“嗡嗡”的,情绪大起大落。
起先见到那男人,瞬时被逼迫的,心中的怒与恨,还掺杂着许多东西,很复杂,加之一起,她心中真的激起过一股悲壮。
若是他拿着她全家性命威胁,若是真杀了她爹,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当着他的面跳下去,一了百了,和他永生不见。
但此时,她泪汪汪地看着他,确是明显的动摇了。
尤其是听到了她爹那事。
裴绍一清二楚,眸光深邃,眼睛缓缓微动,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掌控中。
他微微地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眯着她,只待她一离开那危险之处,就会上前一把把她拽过来。
然,眼睛看着她就要动了,昏暗之下,猝不及防,她倚靠着的栏杆却突然松动断裂
小姑娘柔弱,没什么力气,小手本能地抓了一下身旁的栏杆,可那栏杆刚被细雨冲洗过,很滑,她却是也根本便没抓住。
一切只在一瞬,她只一声轻吟,仿是连怕还没感觉到,便就跌出坠落了下去,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猩红的眼睛,破碎的眸光之下跌落了出去
千钧一发,或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裴绍突然向前,腾空而起,仿是想都没想,下一瞬,就跟着跳了下去。
“大人!!”
身后的士兵顿时全慌了!
小头目立时奔了过来,亦是马上便吩咐了他人下桥救人。
夜晚细雨霏霏,月亮时隐时现,下坠之时带着风,衣袂飘荡。
妧妧仿佛是过了半拍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她便看到了裴绍随她跳了下来。
心口骤然一缩。
但仿佛只有一瞬,还没来得及再有什么旁的情绪,她便感到了那冰凉彻骨的湖水,一声轻吟,整个人紧紧地闭住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沉了下去。
再接着,不时她便感到一股力量,感觉有人抓住了她,抱住了她,又把她提了上了。
小姑娘再度浮出水面后,虚弱急促地喘息着,睁开眼睛,看到的自然是裴绍。
那男人同他一样,也湿透了衣服,湿透了头发,头上脸上全是冰水。
他紧抱着她,眼中烈火熊熊,气焰冲天,要生吞活剥了她一般,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样子,狠道:“苏妧妧,你在挑战我的耐心,你还真是活腻了!竟然敢跑,还敢威胁我!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囚-禁了!”
妧妧意识到了他刚才可能又是在骗她,但没了什么挣扎和反抗的力气,人已经开始渐渐的昏昏沉沉了去。
裴绍心中脑中的火已经到了极限,但那小姑娘柔弱的奄奄一息,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身子有些热似的。
他一面带她游向岸边,一面唇覆在她的额头上,去感知她是不是发了烧。
终是,不一会儿,他带着她上了岸,士兵早把他车上的大氅拿了来,裴绍自是没自己穿,直接裹住了那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而后,便抱起了人,将她带回了车上,带回了寺卿府。
裴绍返回寺卿府的时候,身上和头发还是湿透了的。
府上的小厮和丫鬟一看到大人这般样子,吓得不轻,差点没认出来。
大人的衣服向来都是连个褶都没有,何时这般狼狈过?
但看到他怀中的苏姑娘,也都松了口气。
人找到了就好。
裴绍进府便态度很不好地吩咐小厮去请太医。
回到卧房,丫鬟们也都是手忙脚乱的,有的被嬷嬷吩咐在浴房准备温水,有的便去给大人和姑娘煮压惊汤
裴绍亲自给那小姑娘脱了衣服,抱着她,和她一起进了那浴桶之中,给她暖身子。
这整个过程,妧妧都是昏昏沉沉的,靠在那男人的胸膛之上,好似有意识,又好似没意识。
出浴后没一会儿,太医终于过了来。
帐纱落着,妧妧皓腕在外,裴绍一直冷着脸,立在那太医的旁边,等着听他说话。
结果也未出裴绍意料。
她生了病,且不是普通的头疼脑热,而是开始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