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诗人一样,痛苦又惋惜地感慨,“是他,是他让我们这两个错误的人相识相爱。”
泊尔塞福涅不知闹了多久,闹得累了,困了,才终于慢慢妥协。
作为一个丈夫,哈得斯很体贴。
她饿了,他给她奉上丰盛的食物和醴泉。
她困了,他为她编织常春藤床铺,供她安眠。
如果她恼了,哈得斯就主动把耳朵伸过来,让她揪他的耳朵泄愤。
在冥界无边的死寂中,哈得斯常常抛下满堆的公务,像沙漠中行走中的旅人一样,急切地把泊尔塞福涅拥抱在怀里,吻着她缠着她,一点点地占据她的心。
两人约定好,春天到了,她就走。冬天来了,她就来。
无论她走或者来,哈得斯都像个痴汉一样,站在塔尔塔罗斯的入口,凝眸望着她。
尽管他的眼睛是幽冷而毫无色彩的,尽管他本人看久了让人害怕……泊尔塞福涅还是感觉到哈得斯中了爱神金箭后,对自己那无可抑制的爱意。
对她,这黑位面神似乎有无穷的耐心。
……
昏沉的暖意在周遭染开,吻了良久,泊尔塞福涅把手指竖在哈得斯唇边,轻轻把他推开。
“哈得斯,别闹了。”
少女指尖的软糯令哈得斯略微清醒。
他眸中的暗火灭了灭,沉着语气说,“为什么?”
泊尔塞福涅撇了撇头。
没有为什么。
她觉得他像冰块。
沾一点,就让人全身发寒。
“妈妈刚才送来了信,说我该回去了。”
哈得斯蓦然沉眼皮。
他是个不大会藏匿自己情绪的人,怒就是怒,喜就是喜。
泊尔塞福涅这句话一出,冥王的脸上立即浸满了阴郁的怒火。
他把她推在墙角,直言直语,“我不想叫你走。”
泊尔塞福涅扬起头来,直视这个高大的男人。
哈得斯庞大的身躯把她完完全全地遮盖住,散发着冷峻的煞气……仿佛她再敢提一句要走,就把她的脖子扭断。
而实际上……泊尔塞福涅晓得,他只是吓唬吓唬人罢了。
他可以一掌灭掉冥界穷凶极恶的鬼魂,可以把塔尔塔罗斯的怪物管束得服服帖帖,可他却不敢碰她的一根头发丝。
“这是我们的约定。”
泊尔塞福涅叹,像在和一个顽劣的孩子说话,“如果你不遵守约定,妈妈明年就不会让我来了。”
哈得斯冷着脸,“那我就再去把你夺回来。”
泊尔塞福涅倏然被噎住了。
两人一阵沉默。
哈得斯垂了垂眼皮,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伤害了少女那颗比金盏花还脆弱的心。
见泊尔塞福涅脸上失望的神色,哈得斯的那些傲慢和偏执一瞬间被碾成了灰尘。
道歉,他得和她道歉。
然而哈得斯道歉的方式和旁人不同。他用力又吻了吻她,像是把自己的一腔歉意都揉进了吻中。
他宛若无根的游魂一般不知所措,既无法抑制内心对她强烈的倾慕,也怕伤害了她的心。
“明年你要早些来。”
哈得斯犹豫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也是不善言谈的他能说出的最动人的情话了。
泊尔塞福涅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喉咙。
“嗯。”她还给他一个字。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彼此。
冥界没有光。
只有冥河粼粼,泛出如珍珠一样流淌的光华……照在两人肩头,无形增添了一分缱绻之意。
哈得斯凝视自己的冥后,像是被某种梦魇吸引,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她靠拢。
他黑着脸,试探地提议道,“那么临走前,能不能再满足一次我的心愿?”
泊尔塞福涅唇角动了动。
她温柔的眼波中似有情,也似无情,既然没有明显的抵触之意,也没有任何眷恋之情。
哈得斯明白。
他横腰将她抱起。
然而就在此时,妆台的铜镜忽然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冥王冥后夫妇同时一滞,朝铜镜望了过去。
“邪门。”
哈得斯闭上眼睛,半晌沉声道了一句,“……怎么会有活人进入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