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忽然要问他这样的话?
哈得斯扬起脖子,叉了叉腰,“我好得很。”
泊尔塞福涅打断他,把他的手搁在他的心窝上,“我是说这里。”
哈得斯这回真不解了。
只听泊尔塞福涅接着说,“如果你日日都被金箭折磨,现在,一个机会来了,能治好你的心疾……”
周围一丝光都没有。
何止光,任何动静,任何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都没有。
狭窄的山洞就像一个混沌的大口,吞没世间所有的存在。
脚下软塌塌的,又坑坑洼洼的,像是踩在某种巨型怪物黏糊糊的舌头上一样,头顶就是怪物的口腔,低落的水滴就是怪物的黏液。
普绪克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后悔就这么轻易地闯进塔那鲁斯。
她手里的面包,早就被汗水浸湿了。
她想呼唤,却不能张口不能言——因为她的嘴巴里,还含着两枚铜币。
事情还得从刚才说起。
丘比特和她一起来到了塔那鲁斯的洞口边,丘比特将两片黄麦面包交给她,叫她好好拿在手上,等遇到危险,便先把面包抛出去。
普绪克瞧着那两片面包,平平无奇,也不似有什么特意功能,怎么就能帮她克服危险了?
她不禁惴惴地问他,“这山洞里真藏着可怕的东西?”
丘比特清朗地笑,“亲爱的,说什么呢。这可是冥府,当然会有很多很多可怕的东西。”
普绪克闻言一悚,但瞧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又像在开玩笑。
“不相信。”
男子没再说话,无言地把她拉过来,抚起她光洁的下巴,垂头轻轻撬吻她的唇,惹得她苍白无色的脸颊上弥漫了一丝酡红。
普绪克承受着苦涩中的最后一丝甘甜。
眼底刚刚沁出的泪花又生生憋了回去,尽数化作对他的不舍和依恋。
她也忘我地啄了啄他。
待抽身而退时,舌头上已蓦然多了两枚沉甸甸的铜币。
铜币被她唇间的温度所晕染,很快就变成了温乎乎的。
普绪克乍然惊了一下,却被丘比特轻轻捂住了嘴。
“普绪克,从现在开始,别说话。”
正常死亡的凡人有个习俗,那就是在舌头上放枚铜币,叫他们带去交给冥河船夫卡戎,渡冥河。
渡了冥河,才能来到冥王哈得斯的殿堂。
普绪克是活生生的人。她想从这山洞潜入冥界,就必须装作是死人。
这两枚铜币,正是丘比特送给她的“压口钱”。
之所以送两枚,是一枚渡她去,一枚渡她回来。
普绪克下意识摸了摸紧闭的双唇。
在逝去之人嘴里放铜币,这习俗她是知道的。
可那铜币,都是由生前至亲至信之人来放的。
如今,丘比特却吻给了她一枚铜币,是隐喻他已是她至亲至信之人了吗?
丘比特温柔擦了擦她眼睑的水花。
“不要这么沉重亲爱的,你不会死的。如果觉得难熬的话,你就把这次试炼当成一次重生的契机好了。”
他笑意凝结在颊边,沉沉地抬起她纤美的手腕。
普绪克像个哑巴似的,只能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含辞未吐地凝视着他。
丘比特捏捏她的手心,“我不相信什么神格,也不相信什么好运气。我如此笃定的原因,只是单纯而忠贞地信仰你。”
……
不得不夸一句爱神殿下风过无痕的高超话术。
普绪克那时就是为这句话所感染,才鼓起了勇气和信心,迈进了塔那鲁斯的洞口。
进了洞才知道,这条路的冗长和恐怖,不身临其境无法想象。
想必丘比特早知道其中的困难,这才提前斟酌了说辞,把她这傻乎乎的姑娘骗上路。
一滴冷冷的液体滴在普绪克唇瓣上。
好咸。又有点苦。
这就是冥河水的味道吗?
普绪克捏紧拳头,艰难地往前走着。
她甚至想趴下来匍匐前进,以防止被什么东西忽然绊倒,叫她猝不及防。
好在山洞只是阴森了些,所谓的怪物或鬼魂暂时并没有出现。
普绪克深吸了一口气。
丘比特之前还叮嘱她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要帮任何人的忙,如今看来,这地方恐怖如斯,怎么会有人?
正自瞎想着,普绪克便感觉裙摆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