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怨姬一开始不太信,然而听她娓娓道来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时亦有恍如隔世之感,知晓咩咩找到父亲亦同样为她欢喜,竟好似回到灵蛊山上两人相座而谈,谈草药医蛊,杂病疑症,起筝和箫,凤鸣兽舞。或是依偎月华树下少女心事点点,随繁花盛衰起伏,忆说只有女子才明白的情思,这时候她总是安静坐在一旁,眸中山海如云辽阔,像母亲包容给予宁静的港湾。
算了,这个就不必太说。
反正这场叙旧结束时,双方都相当满足,怨姬差点脑子一热就准备跟着初昭离开。
再没有这么一刻她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渴望剑阁外轻松的空气,以及与孟白云他们相守的时光。
解决了鱼纹老铗和怨姬,剩下的任剑谁就好说了,初昭推算着时日,等任剑谁找到证据,西门寒照那边会散播消息,鱼纹老铗会设法引导剑阁诸人离开,曌云裳自会有人去解决,一旦她亡,剑阁也会成为历史。
加诸于怨姬之上的枷锁羁绊,从此斩断一干二净。
大厦将倾之日,无人在乎一人渺茫归处。
而为一人而毁一阁,初昭做得毫不心软。
眼下可控的掌握之中,不可控的,初昭非常不开心走向某个方向,智者果然最讨厌了,不弄清楚白忘机答应什么条件,她也无法安心。
忙得昏天黑地的白忘机被找上时还愣了半天,对她主动的行为颇为讶异,还以为某人要处理完剑阁才会来。
“曌云裳答应出手的要求是什么?”初昭直接问道。
“让剑圣回归剑阁。”白忘机乖乖回答,这点小事就没必要藏来掩去,某人消气大概是没有,不过以正事为要轻重缓急还是有数的。
“目光短浅。”初昭松口气,语意轻讽。
“诶~”白忘机笑意幽深,“大宫主至情之人,如何不让人感同身受。”
初昭直接丢过去一个白眼,“虚伪至极。”
“好友这话可真是令吾心痛万分,伏龙至诚之人,怎能受此污蔑。”
“吾只是实言真相,”初昭道。
白忘机心念一动,笑吟吟问道:“如果是好友,会想要什么呢?”
“吾会想要你在吾眼前离开。”初昭一字一句认真道。
被嫌弃的明明白白的白忘机:……
“哦,恕伏龙驽钝,不懂好友深意。”白忘机道。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得到,但让你主动离开会让我开心啊。”初昭假装不懂他装傻,“这就足够了。”
不是,你这记仇程度过分了啊。
白忘机对她这行事稳重谨慎中透着幼稚的行为满心吐槽,当事人认认真真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让他如何才能答应这个要求。
这事看来比曌云裳的要求更离谱,可意义是完全不同。曌云裳对剑圣之事无能为力,所以她选择将这个珍贵的机会用在他身上,但初昭,她并不觉得她一定需要靠别人来达成什么,即使再珍贵的机会,能够被她拿来博自己一笑,便是它的意义。
骄傲而轻狂,洒脱而自在,层层缜密心机之下是如林风般飒爽不拘,再加上那明明懊恼自己却偏偏表现迁怒的傲娇。
啧,可真是个意外惊喜。
“吾已经见过剑圣,他败于任剑谁,此刻仍处于迷茫中,回归剑阁仍需一段时日。”
提及正事,初昭暂时翻过上一页的争锋相对,“任剑谁与他一战了却心愿,如今也该找上曌云裳了。”
“好友认为结局如何?”
“曌云裳不及任剑谁,虎魄不及岁月轮。”
“无意义,但好友依然放纵此局。”胜败在她口中分明,白忘机不会轻视她的判断,初昭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台面上足以称雄的一人。
“让怨姬看清曌云裳,让她死心。”初昭随口糊弄道,瞥了眼朝她无辜而笑的白忘机,她可不认为对方不明白。
“有东宫神玺压阵,结果在可控之中,”白忘机接上她未说出的考虑,“一方面试探摸透她彻底的实力深浅,一方面让任剑谁等人对其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
以剑者傲气做不出围攻之举,但一人之力对付曌云裳,唯一有能力的柳生剑影极大概率因楼无痕无法出手,如果他们当真想沉冤昭雪,合作是唯一的可能。
“好友不打算出手?”
其实眼下初昭全力施为解决曌云裳也有可能,但这个计划明显不把她计算在内,否则远不须绕这么个弯子。
“自然是预备其他麻烦。”
初昭盯着白忘机,似笑非笑道。
眼下中原正道力量骤失,某人不得不借识界之力的情况下,还留着初昭一道后手不动。
她从黑羽恨长风处得知弃天帝存在,又在望月狭道亲身感受过那份力量,再加上不惜牺牲素还真尸体做局,其中指向的敌人可想而知是何等强悍。
被说中心思的奥斯卡专业影帝素还真表示他一点都不心虚,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某人傲娇是真傲娇,诚实起来也是真诚实。
她不在剑阁上费太多功夫,只是为了预备更多力量在白忘机的要求上。
无论是遵守约定投桃报李还是对他有几分好友情谊,初昭想为人周全妥善时,当真能让人由衷满意,乃至欢喜欣慰。
前提是她愿意。
“毕竟某人看着就让人厌烦,当然是早结局早完事落得清静。”
……只是你可以不用那么傲娇的。
真的。
日常被怼的白忘机表示能忍她的狗脾气果然是他宽宏大量,有空他一定要介绍她跟一页书认识,相信前辈一定能教给她什么叫做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