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空气有几分滞闷,不知道那驮运的牛是不是也这么觉得,顺着路上的坑就直接走过去,轮毂震动间,宇迦脑袋顺着惯性往车厢壁撞过去,五条抬手一挡,伸长手臂的动作探出时,人也跟着压过来,但力气却捏拿住了,很轻柔地护住对方的后脑以及脖子。
感觉到对方的脑袋埋在自己颈窝间,鼻尖撒娇一般蹭了蹭那里的肌肤,宇迦开始还有些僵硬,但看着那颗白花花的脑袋,一时间和玉犬白那白白的后脑勺对上了。
浑圆,且毛发细腻致密,还都爱拿鼻子拱人。
宇迦抬手安抚地摸了摸。
……都是大型动物,应该不要紧,眼下这位挚友似乎心情不太好。
媞子离开后,五条的动作就没了顾忌,额头抵着着友人的耳垂,垂下眼帘,六眼“看”着那块血痂,眼中的光渐渐变得冰冷。
【五条家主生气jpg】
宇迦暗惊,摸头的动作加大些力度。
果然是心情不好,对方的情绪像过山车,天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
还记得之前支线,自己拒绝一次对方的邀请,五条的结缘度能瞬间下降到30,可见其性格的跳脱,宇迦斟酌着说:“你这次表现地很出彩,刚才的术式太惊艳了,该说不愧是六眼吗?”
忽然被夸奖,五条环着腰的动作紧了紧,从对方脖子间抬起头,问:“还有呢?”
……你听上瘾了啊?平时很少听到夸奖吗?
宇迦慢慢说着:“对的歌也很棒,文采出色,长得也好,战斗力特别强……”
禅院的家主充分回忆平日相处的点滴,努力挖掘出一些可以称道的优点,而听取的人模模糊糊地“嗯”了声,似乎还有点困倦的,脑袋寻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枕在友人的腿上。
外面的天已经浮起鱼肚白,不远处的建筑斜飞的檐角染上朝霞的红色,一点微光映入眼帘,宇迦知道,天快亮了。
他们昨天下午出来赴宴,结果祓除食人鬼,应付检非违使,再和天皇聊聊价值观……一晚上的时间转瞬即逝,他算是彻夜未归了。
五条说,让他的近侍差人去禅院家通报过这件事,不知道和太他们有没有担心。
“羽化,这次你受伤了。”脸埋在友人的肚子上,五条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家里有人要生气了。”
宇迦想:那些长老估计觉得无所谓,咒术师祓除本就凶险,受伤很平常,唯一可能生气的应该是自家男妈妈。
“嗯,我会好好跟和太解释的。”宇迦自认有能力安抚近侍。
“不是……”五条翻个身,忽然抬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友人的腰侧“你是不是长胖了?”
话题忽然扯远,宇迦没反应过来,对方双手齐上,对着肚子一顿捏拿。
“真的,以前只能摸到骨头。”
“噗。”
禅院的小家主猛地弓起身子,努力地拨开对方不安分的爪子,单手挡在身前。
“干什么揍你哦!”
五条家主的动作顿住,宇迦立刻双手护着腰挪到另一边,警惕看着这个不对劲的友人。
恰好车停了,五条家的近侍在外面说:“大人,到禅院家了。”
闻言,宇迦立刻钻出车,丢下一句“回见”,赶紧避开这个挠他痒的家伙。
和太擎着酸浆提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眼惺忪地看着天边的朝阳,灯笼里的蜡烛早就熄灭了,他依着门框,慢慢点着头,忽然注意到外边的动静,忙去开门。
“我回来了!”
小家主风一样掠过大门,和太都没看清,揉揉眼打起精神,和五条家的近侍问候两句,说声“谢谢稍我们家主回来”,礼节上十分到位。
宇迦捂着脖子后的伤,大清早的,禅院家连仆人都没几个醒着的,院子里的淡竹还坠着微凉的夜露,迎风微微晃动间,湿润的水滴落在人的衣服上。
“大人……别跑,来把脸洗了。”
男妈妈打着哈欠端着盆,慢慢跟在他身后,宇迦刚踏上走廊,便听见上方屋檐传来奇怪的响动。
大清早的,谁会没事在屋檐上走路?
宇迦还没想完,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一跃而下,里梅白皙的脸上挂着些许灰尘,少年纤细的胳膊还扛着一只五花大绑,正在努力挣扎的猪仔。
玫红色的眸子和金瞳对视,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言。
“小阁下,”里梅直起身,试图把猪仔藏在身后“您刚回来?”
“嗯……晚上祓除了个妖怪,耽误了时间。”宇迦说着,侧身往对方身后瞅。
“咳,请无视这个。”银发少年玫红色的眸子在晨曦的微光里无声巡视着眼前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对方的脖子上。
“您受伤了吗?”
说话间,里梅轻嗅了下空气,眼眸中的红色鲜艳欲滴,但他的脸始终端着冷酷的表情。
“请尽快处理下吧,血的味道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