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是谁?”
内亲王十分机警地眯起杏目,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里梅可算等到这句话了。
“连‘宿傩’的名讳都不知晓,这样也能成为伊势神宫的斋王?”银发少年面露傲慢,试图用鄙夷的语气刺激对方,然而,他怀里那盆萝葡令其周身的锐气削减许多。
“宿傩”起初并不是名字,而是人们对强大的诅咒贯用的称呼。
到了现在,两面宿傩已经是咒术师和诅咒师们的噩梦,这个不属于任何派别的家伙太强了,随便谁来挑战,结局都是对手惨败,所以众人还给他添了个“诅咒之王”的头衔。
“两面宿傩,他会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噩梦。”
里梅的语气是十足的笃定,媞子闻言,便指着五条家主道:“最强诅咒而已。你可别忘了,他是当下最强的咒术师,你的‘宿傩大人’不是他对手。”
“宿傩大人才不会输给咒术师,他会赢的。”斗嘴什么的,里梅一点不含糊,直接怼回去。
“羽化!你来说谁会赢?”媞子不甘心,试图寻找统一战线的友人帮腔。
宇迦:“都不准打架!谁敢动手我就揍他!”
众人:“……”
姑且是第二强的咒术师撂下狠话,彻底打断这场没有结果的较量。
屋檐上,两面宿傩本是无聊地打量这些没意思的人类在吵吵嚷嚷,听到禅院的家主忽然这么威胁一句,莫名觉得脑袋上的包有些刺痛。
禅院家的地盘,家主最大,他说揍那绝对不含糊,媞子和里梅都有些蔫,宇迦清了清嗓子:“宿傩是我找来的术师,暂时在我这休养,等伤好后便会离开,他本就不是京都人。”
在信浓国北部的飞騨国是一些书籍考据的“鬼神宿傩”的诞生地,而当初两人见面时,是在美浓城,那离京都也挺远的,再加上京都的结界,两面宿傩应该罕少来到京洛地带。
“总而言之,是客人,所以不要起冲突啊。”宇迦说着,走到院子中间的草地上。
“宿傩——”
在这个位置,能看到坐在屋顶上的宿傩,当媞子产屋敷他们来到院子时,对方就一言不发越上了屋檐,坐在高处无声看着,玉犬白就蹲在他边上,鬼神的手搭在狗的头顶,无意识地轻轻拂沙,让式神惬意地眯着眼睛。
“宿傩,来打个招呼。”
宇迦呼唤时,觉得自己像在招呼一只房檐上的猫回家似的。
结果,高处的两面宿傩无声瞥了他一眼,忽然起身扭头,直接越过屋顶离开了。
“咦,走了?”媞子赶到时,只看到一抹背影晃过,喃喃“是个大叔?”
“不是。”媞子的称呼说的宇迦一愣,驳回后,他想了半天,确实不知道宿傩现如今的年纪,只道“比我和五条年长吧。”
五条当即道:“不要拿我和老妖怪比啊,他活了有上百年吧。”
宇迦疑惑:“但宿傩是人……”
几个人越说越离谱,里梅无可奈何摇头,寿命短暂的人类自然无法理解诅咒之躯的强悍,只无情地丢下一句:“无知真可怕。”
然后抱紧他的萝葡去给大家做饭了。
今天真如里梅所说,食物都是素的,白色的瓷碗里盛着一截炖熟的葡萝,淋上金色的高汤,闻着香气四溢,口感软糯,让今天的几位客人赞不绝口,内亲王都放下了刚开始的成见试图挖墙角把里梅带回家。
宇迦把萝卜吃了,汤喝掉,感觉不太满足,打算出去买烤鱼,刚挨到门边,只见禅院家的几位长老携着两个雅乐寮的人守在那。
“家主大人,来的正好。”那个长老当即把人拦下了,转而介绍给那两名乐官“这是指导您的舞师与舞生,接下来您要勤加练习啊。”
【背景提示:当下雅乐寮现役舞师4人,舞生85人,每年春日祭典献舞之人必接受雅乐寮的细致指导】
那舞师上前一步,不容分说地将一对折扇递到宇迦手中。
“我们开始今天的学习吧,小公子?”那年长的舞师笑眯眯的,招呼着自己的学生将人架回宅邸。
仿佛一只鸭子被赶上了架,宇迦想:完了,忘记这茬,头铁逃过了唱歌,却没逃过跳舞。
【场景提示:雅乐之舞《青海波》,春季祭典不可或缺之曲,源于唐国燕乐,舞者需帽簪鲜花,多会选择当时知名的贵公子担任】
站在寝殿清出的空地上,宇迦双手拿着扇子,头上顶着一碗水,仿佛是中世纪学习仪态的贵族小姐。
“上前,入场,出左步,平举双臂,展开折扇——”
那个舞生捏着横笛,轻松吹出簌簌音乐,宇迦按照舞师的指导缓步执行,却听对方一边介绍一边摇头。
“您的胳膊太僵硬了,挥舞的动作不够轻柔。”舞师挑剔地拍了拍少年的胳膊,双手扶着上下弯曲活动两下,结果看着挺细的胳膊,他却摸到一片流畅紧凑的肌肉。
先是愣了下,而后舞师才想起来,眼前不是公卿家的公子,是武家的术师,每天光是挥刀都足够锻炼出猩猩一般的臂力,虽然他看着比少年高大,但扳手腕估计会被对方碾压。
看出对方的惊讶,宇迦心想:我还有六块腹肌,就是不方便露出来罢了。
“很结实啊,”摸着下巴,那舞师思考片刻,似乎终于想通了缘由“我大概知道你僵硬的原因了。”
说着,他把那舞生叫来,两人左右开弓,把宇迦按着坐在地上。
“做什么?”双腿分开坐下时,小家主还一脸茫然,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身体绷着才会让您的舞姿僵硬。”舞师说着,与同伴一人控制腿,一人按压后背,忽然一个发力,直接把禅院的家主额头贴地板按下去“宋国舞姿讲究大方舒展,便需要舞者抻筋拔骨,您想要灵动优雅的舞姿便需要熬过这个阶段!”
“痛啊——唔!”
舞师坚定地给对方拉伸、压腿,毫不怜惜地将宇迦的肌肉和韧带全部展开。
嚎了一声,在ooc警报响起前,宇迦生生忍住,将脸埋在地板上,颤颤巍巍地随着舞师的拉扯,将胳膊掰直了,上身缓缓贴合于地面。
虽然他现世练柔道,但这个身体的正主练得应该是最基础的体术,要想像舞者那样柔软灵活,还是有点困难。
舞师指导过许多没基本功的公卿世家,给他们拉伸是家常便饭,人到一定年龄身体的柔软度总会下降,于是乎这么一拉,哭闹哀嚎不止的一抓一大把,他都习惯了。
不过,眼前这个只叫了一声,还不错,有自知之明。
舞师的笑容渐渐腹黑:因为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娇惯的公子哥哪里知道舞人的不易,想跳出优雅的舞姿,不付出点血汗是不行哒!
那舞生毕竟年轻些,见少年整个身体颤抖不止,觉得有点可怜,于是安慰道:“大人忍耐一下啊,熬过头几天,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宇迦无暇去回答对方,此刻他冷汗从额头冒出,感觉双腿紧绷的肌肉在一点一点研磨他的神经。
漫长的煎熬之际,却听那舞师道:“说起来,我师兄今日去五条家了,那个家主比你年长,估计这一关会更痛苦。”
是吗,哈哈哈,好兄弟就是要一起痛,五条你也逃不过哒!
憋屈的心情莫名就被安慰了,宇迦一面龇牙咧嘴,一面闭着眼等待今日的苦刑彻底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