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更应该害怕的人是端静公主的四个陪嫁嬷嬷,而不是端静公主才对。
毕竟突然被太子妃的人给绑了,换谁不害怕呢?
尤其是这四个陪嫁嬷嬷当中,真的有人心虚,所以哪怕绑她们的人并没有说为什么绑她们,但是也有人自个儿先慌了。
倒是郎嬷嬷最为淡定,被人绑到幼双面前的时候,她依然维持着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和另外三个陪嫁嬷嬷相比,心理素质可太好了。
要知道另外三个陪嫁嬷嬷,再是淡定,面上都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惶恐的神色,毕竟现在不像后世,在后世如果被警察抓了,只要没有犯事,那肯定就会没事的。
但是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封建朝代,别说幼双不是草芥人命的人了,即便她是,只要康熙他们不追究,那么她就肯定不会有事。
至于郎嬷嬷她们这些奴才们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谁管呢,死了也就死了。
所以其他三个陪嫁嬷嬷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不管她们当中是不是真的每个人都参与了集体pua端静公主。
反倒是郎嬷嬷太淡定了,淡定到让幼双一下子就知道了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事实上和其他三个陪嫁嬷嬷相比,郎嬷嬷的心理素质确实是更高一点,虽然她不知道幼双突然让人绑了她们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但是她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和端静公主说过的话,自认为自己并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
所以如果太子妃是想拿这件事来治她的罪的话,那么她不怕和她对簿公堂。
然而……
谁说她要和她们对簿公堂了?
幼双一看到郎嬷嬷这个反应,顿时就改变了策略,直接开口道:“皇阿玛让你们给端静做陪嫁嬷嬷,是要你们照顾好端静的,结果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把公主照顾得越来越差?”
“你们这么做,对得起皇阿玛对你们的信任吗?”
幼双这话一出,别说是其他三个陪嫁嬷嬷了,便是郎嬷嬷都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幼双居然是拿这件事来质问她们。
实不相瞒,如果幼双是拿别的事情来质问她们的话,那么郎嬷嬷她们还可以辩驳一下,可是这件事……
郎嬷嬷她们真的是想辩驳都辩驳不了。
因为别管端静公主为什么过得不好,反正只要她过得不好,她们这些奉旨来照顾她的人就肯定是失职的。
所以包括郎嬷嬷在内的陪嫁嬷嬷二话不说就跪下道:“奴才知罪,请太子妃责罚。”
刚刚除了幼双、三福晋和端静公主以及几个伺候茶水的小宫女之外,并无其他人在这间屋子里,所以见幼双突然对端静公主的奴才们出手,跑马回来的大福晋等人都觉得有点意外和好奇。
毕竟她们认识幼双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感的人,虽然说郎嬷嬷她们都是奴才,按照她的身份想要处置她们也不是不行,但是不管怎么说,郎嬷嬷她们都是端静公主的奴才,她处置她们,不就相当于打端静公主的脸吗?
大福晋她们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幼双和三福晋,再看了一眼即便没有再哭了,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刚刚哭过的端静公主,心想刚刚屋子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早知道她们就不去跑马了。
基于对幼双人品的信任,大福晋她们倒是不相信她会欺负端静公主,主要是两人没有新仇旧恨也没有利益冲突的,幼双欺负端静公主做什么?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幼双要替端静公主出头?
虽然大福晋她们不知道幼双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但是仔细想想她刚刚说的话,确实也没有说错啊。
陪嫁嬷嬷的作用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照顾好公主,帮到公主的吗?
可是看端静公主这个样子,她像是被照顾好,被帮到的样子吗?
所以郎嬷嬷她们要是真的因此被罚的话,那么大福晋她们觉得确实是不冤。
“罚我是肯定会罚的。”幼双看着面前跪着的四个陪嫁嬷嬷,然后道,“但是我觉得你们都不适合待在公主的身边了。”
一听到幼双最后这句话,其他三个陪嫁嬷嬷暂且不说,郎嬷嬷的反应就比较大了,她连忙给幼双磕头道:“太子妃,您想要怎么罚奴才都可以,千万不要把奴才从公主的身边赶走。”
“请太子妃您高抬贵手,奴才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郎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猛磕头,很快的,她额头都磕出血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端静公主的面上顿时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
其实直到现在端静公主都不知道幼双为什么要让人把她的陪嫁嬷嬷都抓起来,但是想到幼双刚刚和她说过的话,端静公主收起了那点对郎嬷嬷的不忍。
“别磕了。”幼双见郎嬷嬷把脑门都磕得血刺呼啦的,心想这可真的是对自己狠得下心啊,“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你不适合再继续留在端静的身边,就连端静也不想让你再在她身边待着。”
“既然如此,你再怎么磕头都是白费力气的。”
幼双这话刚说完,郎嬷嬷果然不再磕头了,而是抬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端静公主:“公主,可是奴才做错什么了?”
“你话太多了,嬷嬷。”端静公主像是受不住郎嬷嬷的眼神似的,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继续道,“念在你尽心尽力伺候我的份上,我会让二嫂他们回京的时候把你也带上的。”
“公主您可不能这么做啊。”郎嬷嬷一听说端静公主还要幼双把她带回京城去,当下道,“您明知道奴才在京城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当年如果不是和公主您来蒙古的话,奴才也不至于连自己丈夫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奴才知道,平日里奴才是多嘴了一些,但是奴才那全都是为了您好啊,否则的话奴才知道您不喜欢额驸,就不会还劝您和额驸生个孩子了。”
“因为您要是膝下没有一个孩子的话,日后怎么办呐?奴才是盼着您日后能够有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的一天,而不是像奴才这样,只能孤苦伶仃一辈子。”
“奴才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您着想啊。”
“是为了公主着想,还是为了满足你的控制欲?”幼双眼见着端静公主都要被郎嬷嬷说得动容了,当即出声道,“原本我还在想,你有什么理由离间公主和额驸的感情?让她把自己困在公主府邸里,长年郁结于心呢?”
“按理来说,你是公主的奴才,两人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才对的,除非你有更好的奔头了。”
“但是你刚刚也说了,你在京城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就连丈夫也死了,你没提到孩子,也就是说你和你丈夫没有孩子,或者有过,但失去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可以说是无亲无故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可能受人胁迫,或者为了自己的亲人过得更好而背叛公主。”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你想控制公主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对吗?”
“奴才没有!”郎嬷嬷脱口而出,“奴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公主好而已,太子妃您不要血口喷人。”
“你这么激动,是被我说中了吧?”幼双不把郎嬷嬷的否认放在眼里,她道,“听你刚刚的意思,你丈夫当初没有和你一块来蒙古,也就是说你是孤身一人来给公主陪嫁的,所以你比其他的嬷嬷要更加没有安全感。”
“这样的人就会想要靠把持一些什么东西来填补自己缺失的安全感,而恰好刚刚嫁到蒙古来的端静公主因为人生地不熟的缘故,对你们这些陪嫁嬷嬷十分依赖。”
“然后她就成为了你想要把持的对象是吧?”
“然而每个人都会有适应能力的,而且端静和噶尔臧当时正值新婚燕尔,不管他们对彼此是否有男女之情,但是在这段时间他们肯定会相敬如宾的。”
“端静不傻,噶尔臧也知道满蒙联姻的重要性,他们夫妻感情好了,对满蒙有益,但是对你却不一定了。”
“因为当端静适应了在蒙古的生活之后,你们这些陪嫁嬷嬷就不再是她会依赖的对象,其他嬷嬷尚且还有亲人在身边,但是你呢?”
“你没有。”
“所以你就知道了,你得破坏端静和噶尔臧的夫妻关系。”
“你的办法很高明,一边用一些骇人听闻的事迹来恐吓端静,让她对噶尔臧产生厌恶甚至是恐惧之情,一方面又假模假式地劝她要为大局着想,不要辜负皇阿玛对她这些年来的疼爱,让端静陷入自我拉扯的煎熬中。”
“然后再用所谓的大道理来切断端静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让她甘心将自己困在公主府邸里面,成为你的傀儡。”
“关于端静的所有事情,你都亲力亲为,大到她该不该出门应酬,小到她今天要吃什么,你都要干涉甚至是控制。”
“一旦端静反驳了你,你就又开始给她来新的一轮洗脑,增加端静的负罪感和内疚感,让她再次屈服于你。”
幼双越说,郎嬷嬷心里头的恐慌和不安就越重,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似的,赤/裸/裸得叫人无所遁形。
郎嬷嬷是心里发慌,大福晋她们却是听得心里发毛,尤其是端静公主,刚刚幼双只是让她待会儿记得配合她,除此之外,并没有说其他的。
所以突然听到她这么说,端静公主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顿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一向认为待她忠心耿耿,照顾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郎嬷嬷实际上居然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吗?
“二、二嫂?”端静公主扭头看向幼双,后者就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似的,开口道,“你不必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