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献察觉,瞥了一眼,阿满啐了一口,快速驱车。
柳娘从前处处围着杜薄转,将两人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如今为了存活而依附曹献,她心里不觉得难堪,倒是曹献的不拒绝而甚是自满。
“公子。”
柳娘看着曹献转过头,娇嗔道:“您不是说要带奴家去方庄吗?咱们还去不去了啊。”
曹献盯着那离开的马车,面无表情。
柳娘好死不死的伸手去扳他的脸,手却被曹献一把攥住。
“你好大的胆子。”
曹献冷凝道:“从前和杜薄在一起的时候,就如此大胆吗?”
柳娘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一个肉妓,如此放肆。”
曹献说完,吓得柳娘就要跪,却被提起身子,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甩在她的脸上:“滚。”
柳娘惊慌失措之际,仍然不忘捡起那钱来,匆忙离开。
“公子。”
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厮见状走过来。
曹献低声道:“这将军府的马车,去哪儿了?”
小厮想了想:“车轮上有淤泥,想必是从城外回来的。”
城外。
那也就只有善缘寺了。
“韩来的人去了善缘寺。”曹献说罢,从口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来,小厮接过检查了一下,疑惑道,“公子,这素日都是红丸儿,今个儿怎么……”
“无妨。”
曹献道:“你送过去吧。”
小厮没有多言,阔步离开。
而曹献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冷屑道:“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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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端刚进将军府,就瞧见跑来的小篆,她捉急道:“姑娘,还是快请刁御医过来吧。”
宋端忙问。
那人说道:“方才公子的身上又高热了,孙郎中给行了针,可就是不见流汗出来。”
宋端见状,解下自己的腰牌,说道:“让阿满送你进宫。”
小篆接过,赶紧跑了出去。
宋端则赶去长鲸居,罗清逸正守在那里,她问及情况,前者叠着手里面的湿毛巾,摇头忧心忡忡的说道:“不见好转,姐姐快去看一眼吧。”
宋端进了卧房,刚一进去,就听到韩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公子!”
宋端忙将他扶着坐起来。
“快出去,小心过了病气给你。”
韩来头昏眼花,推开她。
宋端充耳不闻,帮他拍打着后背,那人浑身滚烫,像是抱着一个刚烧开的水壶一般,心里担忧:“公子还是好好休息吧,这几日太过忧心了。”
“无妨。”
韩来摇头。
“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宋端多有责备。
韩来微怔,眼睛被高热烤的多有朦胧,他看着面前的宋端,伸手扣住其后脑靠过去,在额头上落下滚烫的一个吻。
宋端脸上霎时间烧红。
却见韩来无力的躺在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呼吸很是沉重。
罗清逸从外面进来,瞧见这一幕,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脸上的表情极其铁青。
宋端伸出手来,轻轻的拍打着韩来的背,靠在一旁,多日来的疲惫在此刻袭上了心头,合上眼睛,竟然也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端被一道尖利的叫声吵醒。
“公子!姑娘不好了!”
是隶书。
宋端睁开酸涩的眼睛,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自己被韩来搂在怀里的姿势,而看那人脸色,已经比方才好了许多,应该是刁御医来过了。
再看窗外,从正午步入了夕阳。
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怎么了?”韩来动了动完全麻木的手臂,问道。
隶书脸色难看:“是善缘寺那边传来消息。”她迟疑几秒,“太蝉住持午后突然口中呕血……醒不过来,活活被……呛死了。”
隶书说着,被一股恐惧席卷心头,不安的抿唇。
宋端明显感到韩来的身躯一震。
“备车。”
韩来低冷道。
“公子。”宋端阻拦道,“还是下臣过去吧。”
“不必,我亲自去。”
韩来按住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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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韩来赶到善缘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寺里寺外灯火通明,本以为太蝉住持死了,这里会乱成一团,但走进寺院的时候,里面仍如常般。
只是瞧见路过的小僧,那人点头行礼,神色略有慌乱。
韩来带着阿满阔步行至放置着太蝉住持的禅房,谁知道那院里站着的,是他此刻最愤恨的两个人,曹行和曹献。
前者神色平静,负手在身后,瞧着忙里忙外的僧人。
他身后的曹献多有不屑,更多不甘,但是曹行在这里,他也只是老虎身边的野猫,丝毫不敢龇嘴獠牙。
“公子。”
小厮提醒道。
曹献看过去,瞧见面容憔悴,气态却依旧昂然的韩来,微微皱眉,却也料到了这人会来,便说道:“大哥。”
曹行闻言瞥眼,方才脸上的严肃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般纨绔子弟的嬉皮笑脸,忙上前,做一副小人的模样。
“韩郎君,您怎么过来了?”
他那卑躬屈膝的模样让曹献不快。
大哥这是做什么,现在已经不用怕韩家了。
韩来什么都不是了。
“太蝉住持怎么死的?”
韩来劈头盖脸的就问。
曹行闻言,大有架势的叹了口气,那可惜的模样十分夸张。
“听寺里的僧人说,住持午后突然呕血,可是有叫不醒,便……”曹行说着,摊了摊手,但眼底却是丝毫不在意的。
能把一个人的死,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韩来不愿和这两人多言,抬脚就要往禅房里去。
曹行眸光一敛,伸手拦住韩来的去路,并未直言,而是道:“还以为事出之后来的会是宋女史,没想到竟然是韩郎君,郎君,里面脏污,还是不要进去了,我已经让人进去打扫了,住持的尸身也已经查验过后,挪出去了。”
太蝉住持不在这里?
韩来瞥眼:“尸体呢?”
“挪出去了啊。”
曹行笑道。
“住持为何会突然呕血?”韩来又问道。
曹行耸肩,甩开扇子摇晃着:“这自然是仵作的事情。”
韩来眼神深了一深,想要进去看一看,却又被曹行按住身子:“郎君这是做什么?看您身子也不大舒服的,瞧见那一地的血,只怕……”
“曹公子是怕这禅房里有什么东西,被我瞧见吗?”
韩来冷冽的发问。
曹行愣了一愣,缓缓的放下手,笑而不语。
韩来进去禅房内。
曹献见大哥受难,眼底冒火,想要上前,可是先自己一个身位的曹行再次抬起胳膊来,低冷道:“别动。”
曹献咬牙,愤恨的甩袖子。
韩来走进房内,里面斥满了腥臭的味道,寺里的很多小僧这辈子连荤都没见过,又如何受得了那一地的黑血,一个个脸色惨白,有实在是受不住的,捂着嘴巴躲到角落里,剧烈的干呕起来。
韩来看着那地上的痕迹,瞳孔微颤。
被呕出来的血活活呛死。
人却不能醒过来。
真是惨无人道的手段。
韩来愤怒转身,盯着曹行道:“住持的尸身现在在何处?”
曹行挑眉:“郎君要看?”
“我要验尸。”
韩来道。
曹行啧嘴,无奈道:“郎君啊,您现在已经不是鸾台的一把手了,您又是以什么身份要求验尸呢?太蝉住持身份特殊,您若是要验尸,可是对这位师父的大不敬了。”笑了笑,“更何况,调查川王死因这件事情,圣人已经交给我父亲去做了,这寺里现在,我说了算。”
韩来受够了他的言之凿凿,硬撑着身子,切齿道:“曹行,你以为你们曹家可以一手遮天吗?”
曹行闭口不言。
韩来道:“调查川王的死因?还用调查吗?”他忍不住一手攥住曹行的领口,字字逼近,如鬼厉般,“元白不正是你们曹家杀的吗?如今又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一家人都这样虚伪?这样卑劣至极吗!”
曹献见状,上前拉开韩来:“韩来,你还以为你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鸾台郎君吗?一个阶下囚,还在这里叫嚣。”
韩来晃了晃身子,似笑非笑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两人,“好哇,你们还真是一窝恶犬。”
曹献猛地瞪眼。
韩来咳嗽两声,阿满赶进来,关切道:“公子,咱们还是先回府上吧。”
韩来咬紧牙关,转身往出走。
曹献认出阿满来。
这不是当街对自己啐口水的那人吗?
果然是将军府的车夫。
曹献至此再次压抑不住怒火,上前一把拉住韩来,那人回头,迎面一记沉重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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