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澈说:“我去洗手间,右边第三辆黑色g65,车没锁,你到车上等我。”正好踏入洗手间,他切断电话。
温笛撑起遮阳伞,直奔第三辆车。
停车位的右侧紧挨着路边的灌木丛,只有左侧的驾驶室门和后排车门方便打开。
她在后车门停下,收伞,另一只手几乎同时拉开车门。
车里有人。
男人穿着白衬衫,裤子应该是黑的,或是黑蓝。
外面阳光刺眼,温笛没仔细看,也没来得及看。
男人长腿自然交叠,低头在擦眼镜。
被突如其来的开门惊了一下,他偏头看过来时,温笛猛地关上门。关门动作只是人在出糗时的本能反应。
这时身后传来祁明澈的声音:“温笛!你上错车了!”
温笛隔着车窗,对车里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了车。”车膜反光,她看不见车里的人是什么表情。
祁明澈从公寓楼跑过来。
温笛对着车窗微微欠身,尴尬离开。
祁明澈跑到跟前,呼吸不稳,拿手放在她前额给她挡太阳,她鼻尖冒了一点点汗。
温笛冲他翻个白眼。
祁明澈笑笑,这时候莫名想把她抱在怀里。
已经很久,他没看到她这么鲜活生动的一面。
最近几个月,她任何时候看上去都冷静的不得了,似乎感知不到喜怒哀乐,用个不恰当的词形容,行尸走肉。
不管什么事,很难让她情绪有波动。
刚认识她那会儿,录制《如影随形》第一期,给人第一印象高冷、难以接近。等熟悉,发现她风趣幽默。
她收工跟严贺禹打电话时,是另一幅模样,狡黠又不失骄傲。
直到刚刚,她瞪他时,才是以前的她。
“对不起。”祁明澈指指后面那辆车,“我的车是这辆。”
温笛被气笑:“你不会数数?这是第二辆,哪是第三辆!”
祁明澈也无辜,“我去洗手间时,后面有车,谁知道开走这么快。”刚才温笛拉错的那辆,跟他的是同车型,都是黑色g65。
停在这栋公寓前的车,都价值不菲。
十辆车里有一两辆是同一个车系再正常不过。
祁明澈拉开车门,让她先坐上后座凉快,“今天我给你当司机。”
他坐上驾驶座。
汽车驶离。
“肖总,刚才那位女士叫温笛,之前就是她追尾了我们的车。”司机详细汇报。那辆车还在4s店维修。
“嗯。”肖冬翰慢条斯理擦好金边眼镜,戴上。
似乎对温笛并不关心。
他来这里等个人,提前了一些时间来。
坐在副驾驶的秘书正在查看邮件,看后转脸跟肖冬翰说:“肖总,对方回话,说姜家也许是个突破口,之前他们资金大量流入其中一个项目,目前在往回撤,估计项目出了问题。”
他们肖总是肖宁集团的总裁,眼下肖宁内部争斗的厉害,都想争夺集团控制权。肖总想靠自己彻底打开国内的市场,不仅打开,还要站稳。
肖总的资金进来后,势必影响同行的利益蛋糕,肖总出生在国外,后来一直负责欧美的市场,国内的人脉和资源弱了一点,需要严贺禹那个权贵圈里的资源。
可他们那个圈子,外人很难进入,他们的信息和资源基本圈内共享。
略思忖,肖冬翰说:“那就从姜家下手找突破口。”
秘书顿了下,道:“如果有可能,跟严贺禹合作是最佳,他这个人只看利益,合作中也没那么多啰嗦事。”
肖冬翰:“到时,是我听他的,还是他听我的。”
秘书:“”
一山不容二虎。
合作只能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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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发生了上错车的糗事,祁明澈每次来接温笛,总是清清楚楚把车牌号发给她,包括车型和颜色。
甚至还要给她副钥匙。
他说:“用钥匙找车,绝不会错。”
温笛自然拒绝,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祁明澈没勉强,收起副钥匙,“封面拍摄提前到七月中。”
“提前这么久?”
“嗯,我又去看了一下,这个时候景色最适合。”
七月中,最热的时候。
祁明澈说:“天不亮我们就出发,一早上拍,保证不热。”
他们选了一个有风的晴天,那天温笛四点钟起床,祁明澈已经在楼下等她,接她去郊区的那个小村镇。
她忘记是小村还是小镇。
外景一共选了三套衣服,全是祁明澈关系借来的今年新款。
他在国外不务正业的那几年,结交了不少时尚界的朋友。
今天司机开车,她跟祁明澈坐后排。
“以前上没上过封面杂志?”路上,祁明澈问她。
温笛点头,“上过一次。沾棠棠的光,她带我上的。”
那期主题是姐妹,她是沈棠唯一的好友。
说起沈棠,她好长时间没见到,沈棠上部剧杀青,现在又进组另一部,拍摄地就在海棠村。
祁明澈瞅她,“走什么神?”
温笛转脸,道:“在想哪天去探班棠棠。再去看看沈爷爷。想他们了。”
祁明澈对海棠村印象不错,他说:“你去的时候叫上我。”
说完,他靠在椅背里,“我睡会儿。”
昨晚忙到十一点,早上不到三点起床,困得睁不开眼。
汽车开了两个多钟头,在小村口停下。
温笛看车外,她记起来,她来过这个小村,还是大学时,跟同学来这秋游,小村的秋天别有意境。
小村夏天的景色也不错,整个村子掩映在一片苍翠中。
村口有一棵槐树,要几人才能合抱过来,得有上百年树龄。
车停稳,祁明澈醒来,从冰箱拿了一罐咖啡打开,喝几口提神。
今天来了两辆车,助理和造型师在后面那辆车。
“我来过这。”温笛说:“村里有口井,水甜,我喝过。”
“等拍完带你故地重游,看看那口井。”祁明澈推门下车,去布置拍摄场地,温笛去了后面的保姆车,准备换衣服化妆。
几个取景的点在温笛眼里,跟旁处没有什么不同,这大概就是内行跟外行的壁。
祁明澈工作起来的样子,是温笛陌生的,要不是她了解他,绝不信他以前是个不务正业的玩咖。
拍摄时间比预算的短,提前一个钟头工作结束。
连助理都说,祁明澈拍温笛,每一张都是有灵感的大片,甚至不用修图。
祁明澈不忘承诺她的事,带她去看那口井。
温笛依稀记得路怎么走,“好像是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走到底右拐。”
祁明澈说:“左拐。”
“你也知道那口井?”
“不知道。”
“”
“导航上说在左边。”
温笛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矿泉水瓶子,是2l瓶子,水快见底。之前他喝水都是把水倒在杯子里,现在手上没拿杯子。
可能水剩的不多,他要对着瓶口直接喝。
井在村子后,现在还有人家用里面的水,大多用来浇花浇树,也用来洗衣服。
温笛和祁明澈过去时,有村里人在井里打水。
祁明澈把矿泉水瓶子里剩下的水倒在旁边的灌木丛,问村里人讨要井水。
温笛:“你干嘛?”
祁明澈用舀子往瓶子里装水,“你不是说这水甜?带一瓶回去,烧开给你泡茶喝。”
温笛看着他专心装水,欲言又止。她只是随口聊天聊起的一句话,他记在了心上,专门买了大桶矿泉水,喝光后用来盛井水。
她走到井边,帮着村里人打水,以前来这里时也打过水,蛮好玩。
“水这么多?”她把手机揣兜里,看了井口一眼,水面离井口不过两三米。
村里人告诉她:“最近雨水多,井里泉水快。”
温笛点头,说:“我以前来,要用十多米绳子打水。”
“家里有亲戚是我们村?”
“没有。就是过来玩,这里风景好。”
“哦。这几年不少年轻人过来,说什么打卡。”
闲聊几句,那人用手推车把几桶水给推回家。
祁明澈担心她无聊,逗她:“井里说不定有小鱼。”
温笛不信,却也顺着他的话说:“真假?”
“你仔细找找。”
温笛趴在井台往下面看,井水像面镜子,照着七月的天,还有井旁的老树。
没等她看清自己,一个黑色物体滑下去。
“哎!”
她伸手去抓,抓个空。
“咚”一声,落入井里,连水花都没有,只荡起一圈圈水波,里面所有的景都碎掉。
“怎么了?”祁明澈大步走过来。
温笛看着井水,半天才说:“我手机掉里边了。”
祁明澈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往井边一扔,“我帮你捞出来。”
温笛挡住他,“算了。这口井几十米深,井底说不定有淤泥,怎么捞?等捞上来,手机也废了。”
她又说一遍:“算了。”
像是对她自己说。
祁明澈知道她喜欢随手记录灵感,即便手机里现在保留的内容跟严贺禹没有直接关系,但那些写作灵感,肯定来自那三年的点滴。
他坚持:“我想办法帮你把它捞上来。”
“不用。不想要了。”温笛提起被他扔一边的矿泉水瓶,“回去再补张卡。换新手机。”
她笑笑,“我用节目组发的那个手机。走吧。”
祁明澈看看她背影,又看看那口井,收回视线,跟在她身后往回走。
他拿出手机,边走边快速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