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大夫人道:“此事喜丫头是糊涂了些,没有认清身边人的真面目,这才给了恶奴欺主的机会,让欢丫头受了不少罪,这一点是我们大房对不住欢丫头。”
“只是这巫蛊之术事关重大,若是不小心传扬出去,恐怕不仅仅是喜丫头的名声要受影响,便是整个侯府也要麻烦不断的。”
“为了大局着想,我以为此事还是不要闹大为好,二弟妹你觉得呢?”大夫人道。
她这话乍一听上去好像挺顾全大局,但其实分明在避重就轻,想将此事给混过去。
舞阳郡主特意请道长做了这么个局,怎么可能仅仅满足于大夫人一句不痛不痒的对不住呢?
她失去的东西,她们就算说一千一万句对不起,也换不回来了!
思及此,舞阳郡主的手隐隐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抬眸看了大夫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宜闹大?”
“若今日受罪的是玉哥儿,大嫂还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吗?如果是玉哥儿被人暗害,且这害人的还是我二房的人,大嫂还会说此事传扬出去对侯府名声有碍吗?”
舞阳郡主说话的音量并不高,语气也不重,但大夫人听完之后却莫名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平心而论,如果今日的事情她和舞阳郡主调换个位置,她肯定早就闹开了,不让二房出点血,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可这话她怎么能说?眼下吃亏的又不是她。
只是想虽然这么想,大夫人心里却明白,她今日要是不表个态,做出点儿让步,舞阳郡主肯定也是不肯罢休的。
别看舞阳这人瞧着冷冷淡淡,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可一旦触及逆鳞,那也是能狠下心咬掉对方一块儿肉的主儿。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大夫人果断放弃压二房一头的打算,改了口风,“我不过就随口一劝,二弟妹你若是对我的提议不满意,那我不说话就是了,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插手总行了吧。”
说罢这话,大夫人果然没再看下面的沈宜喜和红绡一眼,转头端起桌上的茶轻啜起来。
大夫人心想,舞阳郡主就算要将此事彻查到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折进去一个红绡而已。
至于沈宜喜那丫头,舞阳总不敢要了她的命,所以这事到最后也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说起来她们大房也吃不了什么亏。
既然吃不了亏,她还怕什么?好好看着就行了。
大夫人这么想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然而她这一稳,沈宜喜却慌了。
因为心慌,她开始不停输出神操作。
“红绡,你快告诉郡主和大夫人,所有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是你要害我二妹妹,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快说啊!”沈宜喜抓着红绡的胳膊,状若癫狂地说。
红绡没料到沈宜喜会突然冲过来掐她,一时不察,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可沈宜喜才不管她疼不疼,见红绡不说话,她心里更慌了,遂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你今日要是不认下这事,等我回去,非将你卖到窑子里去不可!”
红绡原本其实是想替沈宜喜顶罪的,可这会儿听见她说要将自己卖到窑子去,红绡顿时便后悔了。
明明害人是沈宜喜的主意,人偶也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凭什么东窗事发之后,便要她们这些丫鬟来顶罪?
就因为沈宜喜是小姐,而她红绡却是个丫鬟吗?不,这不公平,她不服!
红绡这么想着,眼底渐渐涌上一抹疯狂。
她一把推开碍事的沈宜喜,猛地扑到舞阳郡主脚边,一下接一下重重磕起头来。
“郡主饶命,红绡罪该万死,可奴婢也是没有法子啊,奴婢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鬟罢了,主人的吩咐,奴婢哪敢不从?但这一切都不是奴婢自愿的,奴婢也是被人逼迫的,真正想害二小姐的其实另有其人,求郡主明鉴!”
红绡这话,明眼人都知道她只是在指认沈宜喜,但架不住某些心中有鬼的人害怕这把火最终会烧到自己身上,从而影响到他们多年的筹谋,于是就有了以下这一幕。
“大胆红绡,居然信口雌黄污蔑主子!陈嬷嬷,你还不赶紧将这满口胡言乱语的东西给我堵了嘴拖出去!”大夫人跳脚道。
她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仿佛慢一步就会被红绡吐露出更多内情的似的,瞧着滑稽又丑陋。
舞阳郡主心中冷笑不止,对大房的做派愈发鄙夷起来。
说来也是好笑,这些年大房自以为自己那些丑事做的隐蔽,似乎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其实他们所有的东西,她和侯爷都心知肚明。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一来是她家侯爷顾念旧情,不想让他大哥太难堪,二来也是想着,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有必要和大房撕破脸面。
只是啊,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喜欢拿别人的宽容当纵容,永远也学不会适可而止。
想到大房的贪婪,舞阳郡主的脸色顿时冷凝了几分。
她端起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声道:“我记得,方才大嫂似乎说过不再管这件事了,怎么,你现在是要食言?”
大夫人没想到舞阳郡主会这么说,一时也是有些尴尬,但她很快便调整好心态,讪笑着说:“那什么,我刚刚又仔细想了想,既然犯事的是我大房的丫鬟,那自然应该由我这个主母亲自处置才是,怎么能脏了二弟妹你的手呢?”
“不过二弟妹你大可放心,我定然不会包庇这狗奴才的,一会儿我就叫人牙子来,将这黑心肝的奴才给发卖了。”
“至于喜丫头……她身为主子却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丫鬟,御下不严以至刁奴欺主,自然也要受罚。我看不如这样吧,就罚她禁足一个月如何?”
只禁足一个月,这个惩罚不可谓不轻,但舞阳郡主此举本就不是奔着和大房决裂去的,故而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没有反驳,只冷冷提醒道:“御下不严是大忌,大嫂日后可要好好管教下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