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三老爷率领北征大军凯旋归来,晋元帝大喜,命瑞王带领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迎接,同时他在瑶光殿设了宫宴,打算为得胜还朝的将士们接风洗尘。
许是受到了大军归来的喜气感染,“昏迷”了数日的定北侯在前些日子醒了过来,这些天情况也日渐好转,等到大军回城这日,已经能“硬撑”着去城楼迎人了。
然而定北侯人虽然醒了,却终究元气大伤,在亲迎同袍归来的这一天,全京城的人都亲眼目睹了他的虚弱。
而且据知情人士透露,定北侯此次伤得极重,就算彻底养好了,近几年大概也没有办法再带兵出征了。
此消息一出,众人也是不胜唏嘘,有些心思活跃的人甚至忍不住猜测,定北侯府是不是要就此没落下去了。
毕竟定北侯府最大的顶梁柱都倒下了,就算现在有个三老爷还算能顶事,可他们前些日子不是刚莫名其妙将家给分了吗?
这治家不严,家族不和,可是一副长盛之相。
一时间,原本还盘算着巴结侯府的人家纷纷熄了火,风向转变得简直不要太快。
对于外人的这些想法,定北侯他们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他们并不在意就是了。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有点庆幸能被放过。
老实说,无论是定北侯他们这批中流砥柱还是沈清远这些小一辈的星星之火,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烈火烹油的虚假繁荣,而是安安稳稳的快意人生。
如今没了那些赶着巴结的家伙,府中的日子都要清净许多,他们心里简直不要太开心。
当然,话题扯远了,还是说回大军凯旋这件事。
因着大败蛮族是整个朝廷的盛事,京中至贵族下至平民,都对三老爷他们的回归报以了极大的关注,于是大军归来这日,城中各处都挤满了人,那些位置稍微好一些的、能够直接观测到大军进城盛况的酒楼茶肆更是个个生意火爆,座无虚席。
若非提前预定,那可真是一座难求,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
沈宜欢站在舞阳郡主提前预定好的酒楼包间里,感受着全城人民迎接英雄归来的热情,心中一时无限感慨。
果然,无论什么时代,人民对于英雄的敬仰都是一样的,都如此的直接而纯粹。
就连她,一个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外来者,在见到这种盛况之后都忍不住心中火热,嘴里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如此人间,真好。”
沈宜欢这句话原本只是有感而发,声音也算不大,但却还是被耳朵分外灵敏的沈清宵及时捕捉到了。
沈清宵觉得她这话说得怪好玩的,想也没想便问道:“为何好?因为热闹吗?”
要说是因为热闹而觉得人间值得那就太肤浅了,沈宜欢怀疑沈清宵故意在曲解她的意思,拉低她的层次,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什么呀,我是那种喜欢瞧热闹的人吗?我只是觉得这种国泰民安的日子令人心安好不好!”
是的,国泰民安,海晏河清才是人间最美好的模样,也是沈宜欢喜欢被向往的生活。
就像她曾经生活的那个伟大的时代,伟大的国度一样。
只是这个世界永远不乏一些野心家,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玩弄权术,操控政治,给人民带来了深重的苦痛和灾难,就像北境这场战争旷日持久的战争……
沈清宵不知道沈宜欢的思想觉悟已经这么高了,听见她这番话后他忍不住诧异地挑了挑眉,啧啧有声。
“啧啧,我真是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在二妹妹嘴里听见这样的话,二妹妹这是及笄之后连格局都打开了?失敬失敬。”
这话就有点打的味道了,沈宜欢都懒得搭理沈清宵的,眉梢一挑轻轻松松就给他怼了回去。
“倒也不是我格局打开了,可能是五哥你的格局太小了吧。你想想看啊,爹爹和三叔都是民族的大英雄,我们作为侯府的子孙,难道不应该有点忧国忧民的情怀吗?”
“说起来,五哥,我建议你也多读点书,别整日只知道玩儿啊闹的,你这样走出去,人家会觉得咱们侯府对后代的教育不行的,咱们可不能抹黑了祖宗们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光辉正面形象。”
沈清宵:“……”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扎心,他怀疑沈宜欢在讽刺他,可惜他没有证据。
心累的沈清宵幽怨地看了沈宜欢一眼,“二妹妹,你这么说,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没有面子诶。”
“哦?是吗?那真是太抱歉了五哥,忠言逆耳,实话总是让人不太舒服的,我建议你习惯。”沈宜欢一本正经道。
沈清宵:“……”
好了,他彻底不想说话了。
他发现他这位二妹妹嘴巴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沈清宵忿忿地撇了头,不想再搭理沈宜欢了。
见兄妹两个这就闹了,定北侯不由有些无奈,不过他觉得沈宜欢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对府中子孙的教育是该更严格一些才是。
这么想着,定北侯遂道:“欢儿说的不错,作为侯府的子孙,怎么能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呢?我和三弟虽不要求你们几个小的建功立业,但你们至少应该心系百姓心系社稷,如此等到我们老了,你们才能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
“否则咱们定北侯府将如何传承,晋国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呢?所以小五,你是该收收心,好好想想家国大事了。”
说到此处,定北侯语气一顿,将目光又转向了沈清远和沈清寒两兄弟,神情严肃地告诫道:“还有你们两个,你们也都不可懈怠,男子汉大丈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真正做到顶天立地,你们可曾明白?”